方清珏氣得咬住了牙關,臉側的肌肉都跟著動了一下,“你爸和他說他離開你 ,你會過得更好。反過來又對你說他不會害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他真的為你好就不會處心積慮地讓你們分手,更不會給你介紹個有阿斯伯格綜合症的相親物件!”
“阿斯伯格綜合症?”徐招娣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有阿斯伯格綜合症?”
“你不知道?”方清珏氣笑了,“你信不信,你爸肯定知道。反正和康博士過一輩子的是你又不是他,到時候你被打了,被欺負了,被磋磨得不成樣子他也只會說忍一忍就過去了,誰都是這麼過來的。招娣,你太高估沒有愛的婚姻了。”
徐招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不等她說話,門“吱呀”一聲被開啟,徐爸爸拿著繳費單走進來:“怎麼還沒補完——”
看見站在牙椅旁的方清珏,他的視線迅速從倒在地上的滑輪椅掠過,落在紅著眼睛的徐招娣身上,臉色一白:“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他急匆匆跑到徐招娣旁邊,一臉關切地問:“囡囡,怎麼了囡囡,這醫生是不是欺負你了!和爸說,有爸在呢!”
他說著抬起眼眸,用敵視的目光看向方清珏:“爸絕不讓人欺負你!”
他眼裡的擔憂和關愛不是假的,方清珏蜷起指尖,心裡突然很難過。
她如果只是恨他就好了。
可他的愛雖然少,卻不是假的。這點淺薄的父愛對徐招娣來說奢侈且珍貴,所以她難以割捨,又愛又恨,掙紮不已,左右為難。
“你為什麼隱瞞康博士的精神病史?”方清珏逼問道,“為什麼前腳對陳序說五十萬把女兒賣給他,後腳又不承認?”
徐爸爸的眉眼有很細微的變化,像被這句話紮到了,乍然直起身喊道:“關你什麼事!”
徐招娣坐起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爸,你真的說過這種話嗎?”
“我……”徐爸爸眸光一轉,有點心虛地說,“我那是為了讓那小子知難而退。”
方清珏見縫插針:“那你不斷洗腦哄騙她接受康博士是為了什麼,為了那筆百萬訂單?”
徐爸爸根本不理他,拽著徐招娣的胳膊往出走,“不就是補牙,哪兒不能補,爸帶你換個地方。”
徐招娣掙紮著不肯配合,“爸,你放開我!我話還沒說完呢……”
“說什麼說?回家再說。”他回頭惡狠狠地瞪方清珏,“你等著,我這就去和你們領導投訴你!”
他邊說邊推開了門,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時登時停下了腳步。
陳序揹著光,影子透過門縫落在觀察室的白瓷磚上,與徐招娣的影子久別重逢地落在一處。
“叔,我後悔了。”
徐招娣直愣愣地看著他,一雙鹿眼睜大了,神情即悲傷又欣喜。
“把她交給你,我是真的不放心。”
陳序上前一步,與徐爸爸臉懟臉地站著,膠著的視線裡滿是對峙的意味,“我怎麼就忘了,你要是真的愛她,怎麼可能給她取名叫招娣。”
“這名字怎麼了!不就是一個名字而已,能代表什麼?”徐爸爸咬著牙,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特別用力。他瞪著陳序:“我是他爸,我不愛她誰愛她?”
“你說這話不覺得害臊嗎?”方清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你究竟是來彌補她的,還是看她到合法婚配年齡來榨幹她剩餘價值的?”
徐爸爸聽罷,立刻用眼尾偷瞄了一眼徐招娣。
自打看見陳序,她短暫地欣喜了幾秒,隨後便無地自容地低下了頭,像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又像是沒有臉去面對。
這番臊眉耷眼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好欺負,徐爸爸收回視線,伸出食指隔空點了點方清珏,又點了點陳序,恍然道:“好啊!原來你們兩個是早就串通好的,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真能倒打一耙。
方清珏剛想說話,觀察室的門就被人開啟了。
護士長站在門口,兩眼緊盯著徐爸爸,表情十分嚴肅:“吵什麼?這裡是醫院,不是你家門口的菜市場!”
好歹也是幾十歲的人了,徐爸爸的裡子和麵子都被這幾句話訓得四分五裂,登時啞了火。
護士長這才移開目光,看向方清珏:“小方,這怎麼回事?”
方清珏瞥了他一眼,提步走出觀察室,順手帶上了門。
“患者與家屬有分歧,爭執了幾句,沒什麼大事。”
“你怎麼又帶病人來這了。”護士長靠過來,小聲說,“這屋子廢了有一陣子了,器材不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