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如果不是他當初的囑託，我們根本不會在一起，林真真也就不會摔下臺階。他的愧疚有百分之九十都來自於林真真，剩下百分之十才是因為我。”
方清珏冷嘖一聲，“我說他怎麼突然管起這件事了，要不是林真真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不可能管我讀商還是學醫。”
江川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電閃雷鳴過後，密集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轎車停在筒子樓門口，車頭幾乎要懟進門裡，下車跑幾步就能沖進樓道。方清珏正要開啟車門，就聽見一聲：“等一下。”
他回過頭，見江川已經下了車，“我回去拿傘，你在車裡等一會兒。”
話音一落，他甩上車門，幾步疾沖進筒子樓。沒一會兒就折返回來，手裡多了一把透明雨傘。
副駕駛的門被拉開，傾斜的雨傘徹底罩住了這一隅天地，方清珏從下車到進屋都沒有淋到一丁點的雨。
江川把他送回進屋就又出去了，將轎車停在公共停放區域，然後打著傘，濕漉漉地走回來。
方清珏已經換好了鞋，在電視櫃的藥箱裡翻預防感冒的藥，見他回來說了一句：“你趕緊去洗個熱水澡。”
江川嗯了一聲，從南臥的衣櫃裡拿出一套居家服，關嚴實門才進衛生間。
方清珏翻了半天翻出一包感冒靈，一看生産日期，又扔了回去。
也不知道這哥是身體太好，還是過得太糙，藥箱裡的藥全是過期的！
他掏出手機點了個外賣，但今夜的雨太大，遲遲沒有騎手接單，只好把訂單取消去翻冰箱。
常言道，看一個人過得好不好，看冰箱裡的存貨就知道。江川明明會做飯，冰箱裡卻空得像家裡從來不住人。
他拉開下面的冷凍格，不禁微微睜大了眼。
不同於空空蕩蕩的保鮮層，冷凍格裡整齊地擺放著一袋又一袋抄好水的麻葉。
心髒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忽然變得很柔軟，方清珏像是突然卸了力，在原地蹲了好一會兒才輕柔緩慢地闔上冷凍格，走出去，敲開隔壁的門。
胖嬸看見他時愣了一下，又驚又喜地說：“方仔？啥時候回來的？”
“嬸兒，家裡有姜嗎？我想借一塊。”
“有，那能沒有嗎！”胖嬸立刻去拿，“進來啊，外面涼。”
方清珏沒動，等胖嬸取了姜回來也沒急著走，站在門口和她寒暄。
沒一會兒，一旁沒關嚴實的防盜門就被徹底推開了，江川頭上搭著浴巾，探出頭來，目光睃巡到他時隱隱鬆了口氣。
方清珏便沒再說什麼，和胖嬸道完謝就回去了，進廚房煮姜湯。
江川倚著門框，邊擦頭發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目光有如實質，令人難以忽視，方清珏有點受不了了，但也沒說什麼，只重重地嘆了口氣。
熬完姜湯，他趁江川喝的時候挨個屋子打量了一番。上次注意力全在江川身上，壓根沒注意到這個家一飾一物都與當初一樣，連地毯都沒換。
衛生間裡，他用慣的已經過期好多年的洗護三件套還擺放在置物架上，他買的湯姆傑克情侶刷牙杯也緊挨著放在角落，他們共用的剃須刀都舊得掉漆了，卻依舊擱在他一伸手就能夠到的老位置。
方清珏鼻頭有點酸，他想起不論是上次還是這次，江川都有意關上了南臥的門，像是怕他看見什麼，便徑直走了過去。
江川果然抬眼看了過來。
方清珏伸直胳膊按亮開關，盡管心裡早有預感，但還是被這個和他離開時別無二致的房間給沖擊到了。
他抬腳走進去，心裡有某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像冒泡泡似的一點點地湧了上來，胸腔裡的那根弦也被撥亂了，噌地一聲發出了巨大的爭鳴。
方清珏到寫字桌前，福靈心至地走拉開了中間的抽屜，看見被橡皮筋捆成整齊一摞的機票，車票，服裝秀入場券，紅絨布首飾盒，那個從未用過的情侶款黑色手機，還有塞得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
就在這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如同大壩決堤，從心髒最深處洩洪而出，然後從眼角滾了出來。
方清珏抬手抹了一把臉，心說，這狗東西在玩春秋筆法，只說去南澳看過他，沒說看了這麼多次，只說看過他的秀，沒說場場不落。
他拉開椅子坐下來，拆開牛皮紙袋，見裡面放的是一張張洗好的照片，照片上金發碧眼的白人不是別人，正是和他合租的布蘭克。
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細響，江川立馬走了進來。
“你找人查過他？”方清珏看著布蘭克的個人資訊，各種角度的偷拍照，感覺自己這五年簡直是在江川眼皮底下裸奔，“你偷拍過我嗎？”
“沒有。”江川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來，手指蜷縮著，“這不是我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