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珏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他嗤笑著，聲音發狠地說出三個字。
“你做夢。”
濃厚的陰雲壓在上空，月亮徹底消失，風也變得更大，江川的頭發完全被吹亂了，襯衫也鼓了起來。他絕望地閉上眼，整個人像是完全被吹僵了，凍結般凝固在原地。
下一秒，他睫毛抖了一下，雙眼猝然睜開。
海浪拍打著沙灘，他們的發梢因風糾纏到一起，瘦長的影子也在灰暗中交疊，如同緊貼在一處的唇瓣，親密至極。
江川眸心微顫，眼睛越瞪越圓。他怔怔地看著突然吻過來的方清珏，呼吸瞬間凝滯了，一動也不動，像是怕驚擾了這一刻的美好時光。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短暫地照亮了天地，也點亮了那雙黯淡無光的眼。
方清珏一錯不錯地凝視著他，在靜默的對視中，兩個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洶湧的愛意和很真實的想念。
“轟隆——”
雷鳴加劇了風勢，烏沉沉的天即將大雨傾盆。方清珏向後拉開距離，說：“要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
江川跟丟了魂似的，神情依然有點懵。這種情況發生在他身上實屬罕見，看得方清珏心裡又泛起了酸。
但很快，他就恢複如常，依言站起身，伸過手來，掌心朝上。
方清珏垂眼看了幾秒，然後才將手搭上去，肌膚相觸的一瞬間，他感到了淡淡的潮濕——江川手心攥出了不少汗。
這個人極其擅長隱藏情緒，永遠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只有很細微的地方能暴露出一絲內心，比如微微起伏的胸脯，略顯潮濕的掌心，再比如連夜從b市追過來的舉動。
——他怕是早就急瘋了。
方清珏被他拉起來，然後就感覺他倏地加大了手力，攥得更緊了，像是怕被甩開似的。
他們牽著手，並著肩，一起走上觀景木棧道。路過沖浪店時，方清珏忽然想起來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江川沒吭聲，低眉垂眼的模樣像是沒想好該怎麼說，或者是不確定該不該說。
方清珏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掏出手機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果然在查到定位功能時，發現位置共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啟了。
“……”他登時有點無語，怪不得最近總覺得手機很快就沒電了，“什麼時候開啟的？”
江川：“……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方清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簡直是在放屁。”
這一句罵得很鮮活，卻一點也不冷漠，也沒什麼怒意。江川眉宇舒展開，好似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半是解釋半是撒嬌地說：“我怕哪天又找不到你，就趁你睡著的時候開啟了。這個功能是雙向的，不光我能看見你在哪兒，你也能看見我在哪兒。”
“我閑的沒事看你在哪兒幹什麼？”
“以防萬一嘛。萬一哪天我失聯了，你也能找到我啊。”
方清珏不置可否地看了他幾秒，沒再說什麼，按滅螢幕將手機揣回了褲兜。
黑色轎車就停在路邊，方清珏一上車，就看見操控臺上放著一個檔案，是墨大入學通知書。
他皺起了眉：“方程帶來的？”
江川沒什麼表情地嗯了一聲，發動引擎，調頭往回開。
怪不得方程會回來。
這是林真真看研究生要開學了，讓他過來當說客。
“你們是怎麼遇上的？”
“點兒正吧，剛到你們醫院門口就看見他了。”
“然後捱了好一通罵吧？”
“……”
方清珏往後一靠，癱在副駕駛裡，有點負氣地說：“我現在才明白過味兒來，他對你態度這麼差也不全是因為我，更多是因為林真真。”
“怎麼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