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鄒肆意都看得很明白，提點道：“他不太可能是同性戀。”
江川低頭看著自己灰撲撲的影子，神情有些落寞。他沉默半晌，低低開口：“我管他是不是。”
聞言，鄒肆意看過來的眼神明滅變幻了一番。
“川兒。”她抬起胳膊，胳膊肘搭在江川的肩膀上，是一個很親密的姿勢，“你應該知道他們家有多排斥同性戀，就算你們能在一起，最後也會被他家裡人強行拆開的。”
方一航造的孽眾人皆知，方家母子有多厭惡方一航就有多厭惡同性戀，這一點他很清楚。
說不上是自欺欺人還是抱有僥幸心理，他想，總要試試。
他藉著給方清珏講題的機會天天煲電話粥，關系近得有些曖昧。江川甚至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可以捅破窗戶紙了，卻看見方清珏不要命地在大馬路上追林真真的車。
那一刻，他才意識到方清珏究竟有多渴望母愛，也終於明白鄒肆意話裡話外的真正含義。
他坐在淺水灣的礁石上，坐在方清珏心情不好就會坐的位置，望著浪潮疊起的海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就這麼抽了一晚，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
如果說這是一場無論如何都會結束的愛情，那方清珏就是他無論怎樣都想去愛的人。
他愛他啊。
沒辦法不愛。
那就傾盡全力去愛吧，什麼身份都可以，能不能在一起都行。陳婆能以朋友身份默默愛羅喜昧一輩子，沒道理他不行。
但這種微妙的關系被劉周洋打破了，從鏡子裡看見方清珏的那一刻，江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太害怕了。
之前已經有兩次類似情況，方清珏撞見了他不好的一面，刻意疏遠迴避，甚至退出了他的生活。
那這次呢？
他差點殺人啊。
江川絕望地想，他會嚇得跑掉吧。
會怕我嗎？
會厭惡我嗎？
會不會又像以前那樣一看見我就跑？
餘生已經沒希望相守了，現在連相伴也不行了嗎？
那份壓抑許久，蟄伏許久的愛變成了瘋狂的沖動，江川掐著方清珏的脖頸強吻，意外確定了這段關系。他懷揣著這份愛，像懷揣著贓物的竊賊，即希望他們的關系能人人知曉，又害怕他們的關系人人知曉。
方清珏對地下戀很不滿。有時候，他在偏屋寫作業，寫著寫著就會頻繁出來，拿瓶可樂，上個廁所，取趟水果……
江川注意到，就不怎麼接顧客的話了，前廳安靜下來，不再聊得熱火朝天，方清珏就不出來了。但今天江川卷槓子卷得很認真，方清珏在門口晃悠了幾個來回，然後端著搪瓷杯來前廳接水，邊喝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江川。
“作業寫完了？”察覺到他的目光，江川抬頭朝他笑。
方清珏沒搭理他，扭頭回了偏屋，咣當一聲摔上了門。
“你弟怎麼了？”
顧客有點懵。
“青春期嘛，都這樣。”江川繼續卷槓子，動作比之前快了許多。
忙完手頭這一單，他放下卷簾門，有點雀躍地進了偏屋，“吃醋了？”
方清珏低頭寫作業，聞言連頭都沒抬，“沒這愛好。”
“好，誰吃醋誰是狗。”
江川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方清珏就別過臉，張嘴咬住了他的手指。江川把他抱起來，壓在寫字桌上，“不是沒吃醋嗎？”
方清珏垂著眼，目光落在他的領口，不看他也不說話。
“到底是吃醋還是耍脾氣？”江川用鼻尖蹭他的臉，有點好笑地說，“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祖宗。”
方清珏沉默幾秒，突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還按著他的後腦勺，將臉埋在了他頸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