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懶得搭理他,連個眼神都沒再給,轉身就要走。
“你特意把那個老太婆轉到x大附屬醫院,是想等邢醫生主刀吧。”
江川驀然回頭。
江洋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向後一靠,抬胳膊拍了拍身邊的男生,“這就是邢醫生的兒子。”
“唯一的兒子,”江洋強調道,“邢醫生究竟是明天回來還是半個月後回來,只不過是他一個電話的事兒。”
江川目光向左偏過去,和那個男孩對上眼。
這幫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少爺心思都很沉,幾乎看不出什麼,他不確定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敢賭。
陳婆遲遲沒有手術,一是手術費沒湊夠,二是這方面最權威的專家出國交流,還沒回來,連主治醫生都勸他等兩天。
江川陡然攥緊了拳,指甲深陷在掌心的凹紋裡,都扣出了血,手背上的青筋一直延伸到了小臂。
“怎麼樣。”江洋勢在必得地看過來,“喝還是不喝?”
江川沒說話。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略微彎腰,伸手去拿臺案上的酒杯。
江洋倏地按住杯口,笑得像條毒蛇,趾高氣揚地說:“你得跪下喝。”
江川抬眸,眸色沉沉地盯著他,下頜線逐漸繃緊了。
江洋:“跪不跪?”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也不是一道選擇題。
因為他沒得選。
江川咬緊了後槽牙,用力得牙齒咯吱咯吱直響。可他別無他法,縱使再不情願,也不得不低下頭,慢慢地,慢慢地彎曲膝蓋。
先是左腿貼地,呈現出一個單膝跪地的姿勢,幾秒後才彎下右腿,整個動作像一組慢放鏡頭。
屋內轟然響起刺耳的笑聲,這聲音被麥克風放大,從高質量音響裡播放出來,像場毀天滅地的臺風,將他吹得行銷立骨,血肉盡毀。
江洋拿起那杯酒,遞到面前,挑著眉看他。
江川和他對視了幾秒,然後伸出手,沾著血的指尖剛伸出去,就感覺臉頰一涼,整杯酒都潑了過來,透明液體順著下頜往下滴,白襯衫都濕了一大片。
“一口酒十萬,你他媽當老子傻?”
江洋放下酒杯,把剩下大半瓶的伏特加推到江川面前,譏諷道:“這才是十萬的量。”
江川再次攥緊了拳,指尖陷進血肉模糊的掌心,“好。”
話音一落,他拿起酒瓶,仰頭喝了起來。
也許是剛剛吐過,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的時候嗓子火辣辣的疼,像被一把小刀慢慢地割,深深地劃,連吞嚥都很困難。
但他不能停。
豪飲伏特加就像在吞嚥烈火,一鼓作氣喝完最好,越慢越折磨,停下來反而會給大腦反應時間,屆時還有沒有力氣站立都未可知。
但750的量太大了,江川吞吐幾下就忍不住想吐,眼皮也沉甸甸地往下墜,身體迅速升溫。
連臉都是燙得,灼灼發紅。
他攥緊了拳頭,指尖死命往冒著血的傷口裡摳,企圖用這股疼意提神。但比起刀割般的喉嚨,這點疼幾乎算不了什麼,喝到後面,他都感覺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流動的鋼針。
身體裡的力量慢慢卸掉了,腦袋也發昏,江川被吊燈刺眼的光線晃得有點暈,有點立不住了。
但他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