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不會。
這輩子都學不會。
江川忍無可忍地出櫃了。
他一輩子都忘不了江老太爺看過來的眼神，彷彿他是一個百無一用的廢物。
“你對江家一點價值也沒有了。”
連江遠闊都說，“早知道當初就送你去學金融，好過現在廢掉，學什麼豎琴，搞什麼音樂，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
江川猛地打了個冷顫。
陳婆收攏雙臂，用力抱緊了他，隔著衣料傳遞過來難以言喻的溫度，“以後咱們祖孫倆相依為命，你可不能嫌棄我這個老太婆。”
相依為命嗎？
江川緩慢眨了眨眼，聲音發緊地說：“可我不能彈琴了……”
“學不了音樂也可以讀書啊。”
“我……”江川沉吟了幾秒，才豁出去似的說：“我是同性戀。”
陳婆哎喲了一聲：“現在同性戀都不犯法了，有什麼的哦。”
“我差點就殺人了……”他喃喃道，“也沒關系嗎？”
“不怪你，這都不怪你。你發現的太突然，一時間接受不了而已……”陳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你是我孫子，無論怎麼樣都是我孫子。”
是啊。
他是她外孫。
所以哪怕一面都沒見過，她也願意接納這樣的一個他。
江川再也撐不下去了，眼淚順著眼尾往出冒：“……外婆。”
陳婆愣了幾秒，然後才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
“我……”江川淚眼朦朧，聲音哽咽得厲害，“我沒接到她的電話……”
陳婆沒太聽懂，但還是不斷地輕撫著他的脊背，輕聲說：“沒事的，孩子，沒事的。”
“我在面試……我手機靜音了……”
“十幾通電話……我一個都沒接到……”
“我不知道她要和我說什麼……”
“我沒接到她的電話……”江川低下頭，把臉埋在陳婆的肩膀上，語無倫次地呢喃著：“我沒接到她的電話……我沒接到……”
陳婆仰起頭，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不管你接沒接到，你媽媽都是希望你好的。她生病都沒告訴你，就是擔心影響你考試，她就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啊……”
這句話如同捅在心窩上的最後一擊，江川徹徹底底地破防。
驟然接到母親去世的訊息，他沒哭。
調配毒藥被江洋發現並告到江老太爺那裡，江遠闊為了順利迎娶那個女人進門要送他回港城時，他也沒哭。
但這一刻，江川卻像個終於回到了避風港的雛鳥，委屈又無助地抱緊了唯一的依靠，哭得不能自已，無法自拔。
所以哪來的堅強。
不過是不被愛才迫不得已做出的偽裝。
古往今來。
無論你我。
其實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