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很沉,還隱隱發顫,這讓他所有來勢洶洶的舉動都變成了脆弱不堪的紙老虎。
方清珏登時就洩了力,掙紮不動了。他任由江川橫沖直撞了一會兒,然後主動纏住了他的腰,圈著他的脖頸和他接吻。
江川的動作漸漸變得柔和,逐漸露出春山應有的模樣。酣暢淋漓過後,他很用力地抱著方清珏,久久不肯撒手。
“我沒有排斥你,我只是……”方清珏窩在他懷裡,用近乎討好的語氣和他商量:“我只是想照顧你,以後換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話音落地許久都沒人回答,江川顯然沒信。
方清珏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知道他們應該敞開心扉地談一談,江川也明裡暗裡問過很多遍,他都始終不敢說,他抗拒的原因實在是太侮辱人了,不說只是鬧鬧別扭,說出來保不齊會分手。
這一天過後,他們的相處方式就變了,誰都不肯再讓步,一個固執地想回到最初,一個倔強著不願,以至於這樣的情況隔三差五就會發生,吵得一次比一次兇,然後 再不約而同地用很激烈的情事遮蓋。
秋去冬來,方清珏踩著年關的尾巴透過了雅思,在胖嬸家過了個熱熱鬧鬧的年。
放煙花時鄒肆意也在,她像胖子一樣舉著相機錄影片,取景框拍到了仰頭看煙花的江川,和站在旁邊,沒去看煙花,而是偏著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的方清珏。
這兩年他長高了不少,現在也就比江川矮兩三厘米。兩個人一個俊一個酷,並肩往那一站,比煙花還要賞心悅目。
但她能感覺到這兩個人都有心事,尤其是江川,眼角眉梢透著濃濃的疲倦。
“他倆吵架了?”
她小聲問。
胖子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倒沒有,就是和以前不大一樣。”
“哪兒不一樣?”
胖子搖了搖頭:“說不出來,反正挺不對勁。尤其是川哥,抽煙抽得很兇,面相都不好了,一天天看著累得很。”
鄒肆意思索一瞬,說:“可能是高三壓力大吧,我高三那會兒咱媽也挺累的,一考完她就病倒了。”
胖子不置可否地收回了目光,沒再說什麼。
放完煙花,鄒肆意提議打麻將,江川看了眼方清珏,似乎在觀察他困不困,也像是在詢問。
方清珏搖了搖頭,扭頭徑自往回走,江川便回了句“明天的吧”,追上去跟在後面一起回了家。
兩個人身上都是煙花的塵囂味,不怎麼好聞,方清珏一進屋就去洗澡了。
江川拉開浴簾的時候,他條件反射地嘀咕了一句:“我今天又沒和你吵。”
聞言,江川繃緊了下頜線,幾秒後松開手,轉身回了北臥。
在這之後,他不碰方清珏了,也不過來睡覺,單方面鬧起了冷戰。方清珏自知理虧,抱著枕頭上趕著去北臥投懷送抱。
他有點妥協了,或者說是真的害怕了,再要炸毛時十有八九能忍下來,這讓他們的關繫有了緩和。
江川也退了一步,不再執著回到從前。他說,人都是會變的,感情也一樣,是他太貪心了。
他沒再試圖去做什麼,會主動說我做飯太難吃了還是你來吧,會提議以後家務歸你我按鐘點工的價錢付費,會讓陳序和徐招娣來理發店寫作業,然後有不會的就在新買的白板上講,會使喚方清珏幹這幹那,還會用很勾人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方清珏,等他主動吻上來。
他們沒再吵架,但也算不上多好,就像倒啤酒時發起的泡沫,看似滿滿當當,實則空空蕩蕩,連胖子都發現他們親密之間透著生疏。
“你怎麼盯上這煙了,一點煙味都沒有,除了香一無是處,怪不得能一天幹一盒呢。”
胖子把那盒包裝精美的香煙扔在沙發上,掏出半包利群,“還是得這個,別的都不行。”
江川:“不怕牙黃?”
“嘿——!”胖子不服氣,“抽啥牙不黃,你抽這個也黃,還不如抽利群呢,一根的勁兒頂你這半包,你以前不是隻抽利群麼。”
江川瞥了他一眼,岔開話題,“你走的時候順道去七叔那一趟。”
“又吃炸香蕉。方仔正高三呢,也不說整點好的給人補補。”
胖子叼著煙走了。
方清珏端著搪瓷杯走出去,見江川垂眼看著沙發上的煙盒,便把煙拿走了:“抽你抽慣的就行,不用特意遷就我,我只是不愛聞,不是不能聞。”
江川掀起眼皮看過來,眸光逐漸變得幽深,沉甸甸的,如有實重地壓在方清珏的心上。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半晌,如同一場誰都不肯退讓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