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珏雙手握緊了杯壁，大拇指在瓷杯上劃了幾下，說：“翻譯掙的。”
閱讀國外小說是提升語感的一種方式，他讀了很多，還翻譯了幾篇投到了出版社。
“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
“怪不得最近給你錢你都不要——”
“本來就不應該花你的。”
方清珏說著，扭過頭從書包裡拿出一小包咖啡豆，拉過江川的手放在他掌心，“交完學費還剩了點。”
江川垂眼看著那袋咖啡豆，眸光明滅變幻好一番，神情有點無奈。他雙手包裹住方清珏的手和那袋咖啡豆，在手背落下輕輕一吻，調侃道：“辛苦了，我的小男朋友。”
方清珏立馬抗議：“哪兒小了！”
江川微微挑起眉毛，把書包從椅子上提起來，“反正明天放假，先別寫了，回家喝咖啡去。”
“大半夜喝咖啡，你不睡覺了啊。”方清珏有點無語，但還是很順從地把書本都裝進了書包。
咖啡豆量不多，兩杯差不多用去五分之一。江川沒捨得再喝，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好給收起來了。
後半夜的筒子樓很安靜，方清珏坐在寫字桌那把剩下的半張卷子寫完了。江川洗完澡走進來，作勢要判卷子，方清珏攔了一下，“很晚了，明天再說吧。”
“哪天不是這麼晚啊。”江川仔細端詳他，語調涼嗖嗖的，“最近怎麼這麼貼心呢。”
方清珏莫名有點心虛，這招兒用過太多次，很難不引起懷疑。
“好不容易到了週末，總得幹點什麼。”江川湊到面前，微微眯起了眼睛，“卷子還是你，你自己選。”
方清珏：“……”
他沉吟片刻，主動吻了上去，江川有點懵，像是很意外他會做出這個選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點，他今晚格外粗暴，動作裡透著毫不遮掩的焦躁，搞得方清珏直哭。
週日，方清珏起了個大早去魚市買鯽魚，煎完扔鍋裡煮，正準備上個廁所，就看見江川站在洗手池前洗內褲。
“這好像……是我的。”
“是你的，”江川歪頭朝他笑，“我想給你洗嘛，又不是什麼麻煩事。”
“為什麼？”方清珏頓時有點炸毛，“非得為我做點什麼你心裡才會好受嗎？”
江川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他停下來，沉吟片刻才開口：“你不也經常給我洗嘛。”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為什麼你對我好可以，我對你好就不行。”最後一抹笑意也消失掉，江川繃著臉，眉宇間透著深深的疲憊，“方清珏，你這幾個月到底在鬧什麼？”
方清珏用力抿了下唇，豁出去了：“我不想你總是這麼照顧我！”
江川感覺荒唐，也根本無法理解：“你是我男朋友，我照顧你怎麼了？”
“僅僅是因為男朋友嗎？”
“不然呢？難不成我是在給方程弟弟洗內褲嗎！”
江川的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像是徹底裝不下去了，“明明以前也這樣，為什麼突然就不行了！你到底在排斥我什麼？！”
“我就是不想再這樣了！”
任何事都有一個閾值，當江川的付出達到這個閾值，恩情自然就抵消了，屆時這份愛還會剩多少，方清珏心裡沒底。
所以他不受控制地抗拒江川的付出，無論是從哪個方面。起初只是做飯倒水洗衣服這種生活上的小事，後來愈演愈烈，逐漸演變成任何示好都會讓他炸毛，還很抗拒花江川的錢，為此連雅思課都不上了。
“為什麼？”江川雙眼泛紅，太陽xue也暴起了青筋，望過來的眼神裡透著慍意，“你總得給我個理由！”
“我又不是小孩子！”方清珏也喊了出來，胸脯用力起伏著，“我能照顧好自己，我——”
只聽“啪！”的一聲，江川把內褲往水盆裡一扔，扛起方清珏就回了南臥，把人扔在床上。
方清珏還想繼續說，但一張口，唇就被封住了。
之前江川趁他意亂情迷，誘哄般地逼問“你最近怎麼了”“是不是在生我氣”“我哪裡做的不對嗎”。今天他一個字都沒再問，整個過程都異常沉默，方清珏用力掙紮，一胳膊肘打到了他的臉，但他依舊沒停，反而咬牙切齒地說：“先是排斥我的好，然後排斥我的錢，現在連我這個人都開始排斥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