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飯確實比我好吃,以後教教我。
方清珏將訊息從頭看到尾,看完也沒收回視線,盯著對話方塊沉默了很久很久。
剛入夜的筒子樓不像後半夜那樣安靜,總有模糊的人語聲,碰見誰家打孩子都得戴耳塞才能寫下去。可今天卻出奇地安靜,連空氣都浮動得很輕,彷彿全世界都因為他生氣而變得小心翼翼。
除了裝傻充愣的江川。
方清珏用力抿著唇,只回了四個字。
燉你大爺
四個字傳送過去,嗡嗡作響的手機安靜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江川沒再發任何資訊過來。
方清珏不停地轉著筆,一道數學題反反複複讀了幾百遍也沒明白問的是什麼。
“啪!”
碳素筆被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他低頭轉了好半晌魔方,然後深吸一口氣,起身從枕頭下翻出新手機,原封不動地放回手機盒,又把手機盒送到了北臥,第二天就去維修店換了個最便宜的螢幕。
江川想吃燉酸菜,他就足足燉了一個月,天天讓胖子送過去。
“你咋不去呢?”胖子撓了撓頭,“你們兩吵架了?”
連胖子都看出來他在躲江川,江川本人卻好似全無察覺,每天照舊訊息轟炸,發一些日常碎碎念,卻對那件事閉口不提,好似從未發生過。
方清珏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但冷眼旁觀了這麼久別人是怎麼早戀的,他非常清楚這樣不對。
清明穀雨過後,夏天悄無聲息地來了。有個劇組在淺水灣拍戲,海角街四處被噴滿了塗鴉,徐招娣還去跑了幾天龍套。
她生活費停了,但姨媽沒提搬走的事,她便一直沒動,一有時間就去兼職貼補家用。
方清珏跟著跑了半個月龍套,用掙來的錢給江川買了個小型家用咖啡機。從店裡出來時,江川一連串發過來好幾條微信。
我可以出院啦。
你來接我嗎?
來接我唄。
仔仔,來接我吧。
好久沒看見你了,好想你。
方清珏站在馬路牙子上,對著只有江川一個人在唱獨角戲的對話方塊打了刪刪了打,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回。
那天的事就像一塊硬疙瘩,橫在心口,越積越重,堵得他非常難受。
他到底是沒去接,江川也沒回來。晚上洗澡的時候,浴簾忽然被人拉開了,方清珏在看見江川那張略顯疲憊的臉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我的小祖宗。”江川把他按在牆上,耐著性子道:“都快兩個月了還沒消氣呢?”
他不這麼說,方清珏還沒有反抗的意思,一這麼說,方清珏登時反手給了他一肘,轉身就走,卻被擒住胳膊壓在了洗衣機上。
“江川,你踏馬就是個混蛋!”
方清珏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掙紮,一般人這時候肯定會停,但江川沒有,“再罵幾句,就喜歡你罵我。”
“你有病吧!”
“是啊,你都多久不來看我了,我想你想得都犯相思病了。”
“就踏馬說得好聽!”
方清珏張口咬住了橫在面前的胳膊,而且咬得很用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用力,漸漸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開來。
他想,這個牙印,江川怕是一輩子都消不掉了。
那就留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