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手指勁瘦修長,骨節分明,隨著食指的動作手背上凸起淺淺的筋骨,瞧著極其有力,也極其漂亮。
就是這樣一雙手,在昏暗不明的夜晚仔細描摹過他的身體。
“喂。”
腦門被輕輕地彈了一下,方清珏回過神來,聽見江川說:“我在給你講題,你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
“我,我聽著呢!”
“那你改。”
方清珏憑感覺蒙了一個,蒙完腦門就又被人彈了一下,力道比剛剛的重:“答案都告訴你了還能改錯,這叫聽了?”
發燙的臉頰因這句話沸騰,脖頸耳根都熱得要冒煙兒,他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再走神看我不打你屁股。”江川指尖點了點練習冊,試圖將他注意力拉回去,重新講了一遍解題思路。
這回方清珏聽得很認真,聽完不用江川告訴,立刻把選項改成了b。
“嗯,這回是真聽了。”
江川看著他改好另外兩道選擇題,拆開昨天剛買的物理測驗卷,抽出一張卷子拍在他面前:“一個半小時,做不完體罰。”
方清珏在心裡嘆了口氣,頓時感覺剛剛的幸福感全是泡沫。
別人談戀愛是和喜歡的人出去約會,他談戀愛是被喜歡的人盯著做題,做對了沒獎勵,做錯了還挨罰。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窗戶被開啟一條縫,正午陽光從縫隙中流洩進來,將原木桌面照得發亮,江川目光一偏,凝視著沾在桌角的曖昧斑痕,眸色驀然轉深。
他盯著那裡看了半晌才收回視線,起身去衛生間浸濕抹布擦幹淨寫字桌,擦完順便把整個屋子的灰都擦了一遍。
擦到電鋼琴的時候,江川掀起琴蓋,伸出一根手指按了一下白鍵。
安靜的房間裡立刻響起一聲低沉的:“哆——”
方清珏抬眼看過去,目光與他撞上,感覺那雙向來平靜的眼眸裡微不可查地泛起了波瀾。
“影響你做題嗎?”
方清珏搖了搖頭。
江川便背對著他坐了下來,左手在鍵盤上按了幾下,然後把抹布放在一旁,右手也搭在鍵盤上,像模像樣地彈了一段曲子,旋律很熟悉,是他在海邊用尤克裡裡彈得那首。
方清珏凝神聽了一會兒,終於明白為什麼會覺得熟悉了。
“貓和老鼠裡面的?”
聞言,江川回過頭來,彎翹的眼眸裡盛滿了日光,令這抹笑多了幾分張揚,“小時候看這個動畫片,裡面有一集是湯姆對著樂譜彈這首曲子。當時年紀小,覺得貓都會我肯定也會,就鬧著要學,沒想到這一學就是十幾年。”
方清珏吃驚得眼睛都睜大了一圈:“你學了十幾年鋼琴?!”
“鋼琴一直都在練,但後來主學的豎琴。”
“怎麼從沒見你彈過……”
“很久以前的事了。”江川很輕地扯了下唇角,神情有些落寞,音樂聲也隨之停止。
方清珏抿了下唇,想起林真真說的那些難聽的傳言,沒再追問什麼,而是立刻岔開了話題:“這首曲子叫什麼?”
“藍色多瑙河。”
“小學聽過。”方清珏說,“那時候就在想河水怎麼會是藍色的。”
江川莞爾笑道:“確實是藍的。”
“你看見過?”
“算是吧。”
他又按了幾下鍵盤,曲調忽然變了,聽起來有些哀怨,像夜深人靜之時夜鶯吟唱的歌聲。
“你知道阿根廷詩人博爾赫斯嗎?”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