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從廣東回來不到半個月, 學校裡的銀杏樹就逐漸黃了葉子,風輕輕一吹就往下飄落。學生都自覺穿起秋季校服,方清珏故意擠在陳序和徐招娣中間, 三個人並排往學校門口走。
“我聽伍哥說你嫌川哥做飯難吃,每天都是你做飯洗碗幹家務?”
陳序說話時習慣挑起一側眉毛看著你,給人感覺匪裡匪氣的,有點痞。
“不難吃。”方清珏糾正,“也不嫌棄。”
聞言,他勾起一側唇角,笑得一邊眉毛高一邊眉毛低,“你們兩個真是有意思。”
“……還好吧。”徐招娣難得插了句嘴, “寄人籬下, 多幹活心裡才踏實。”
方清珏:“我不是寄人籬下。”
“那是什麼……”徐招娣被他反駁得聲音都變小了, “他和你又不是親戚。”
方清珏:“……”
說來也怪。
在筒子樓的日子也是他獨包獨攬家裡所有的活兒, 有時候還會給江川倒洗腳水, 甚至有兩回順手給他洗了內褲,但一點也沒有以前和林真真共同生活時會有的如履薄冰感,更不用擔心做得不好不及時會挨罵。
“噯?”陳序目光落在斜對面拉著卷簾門的理發店, “川哥怎麼關門了?”
方清珏看過去,心裡也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明明上課前江川還發微信說飯燜好了菜也買回來了, 就等他放學過去做。
“要不和我一塊去吃砂鍋?”陳序問。
方清珏掏出手機看了看,江川沒發任何訊息過來。他搖了搖頭, 徑自穿過馬路站在卷簾門前,試著向上拽了一下。
拽不動。
江川從裡面反鎖了。
這個臨街的獨棟曾是教師家屬院,一樓都是住宅爆改的門市房。他從小區側門繞到樓後,走進單元門掏出鑰匙開啟了防盜門。
“我不信你真敢動手。”
這個聲音很陌生,聽起來是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隨即, 他聽到了低低的,但略顯瘋癲的笑聲。
是江川的笑聲。
方清珏從未聽過他這麼笑過,頓時感覺特別陌生,甚至有點毛骨悚然。
“你知道化屍水嗎?”他聲音發涼,帶著以前從未顯露過的陰狠,用極其緩慢的語調說:“連骨骼都能泡成湯的那種。”
男生的聲音立刻變了調:“我,我不信你會配!”
“那試試?”江川壓著嗓子,聲音特別特別的輕,卻像陰鬱男鬼似的聽得人脊背發涼。
內心的疑問越來越大,方清珏本能的感覺這些對話不能被人聽見,便輕輕闔閉住防盜門,盡量沒發出任何聲音。
然後,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前廳門邊,偷偷探出了頭。
理發店沒有開燈,卷簾門還放了下來,屋子裡只有幾縷從視窗漏進來的光,顯得特別昏暗。
有個男生坐在理發椅裡,側臉看上去有點眼熟。他脖間繞著吹風筒的線,整個人被勒得向後仰,頭枕著椅背睜大眼睛看攥著風筒線從後面勒住他脖子的江川。
這一幕深深地沖擊到了方清珏。
他微微張大了嘴巴,整個人像嚇傻了一樣,連眼睛都不眨了。
江川低著頭,長長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眉眼,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陰鷙,濃得像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