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從林欣欣手裡搶過自己的帕子,珍惜地放在口袋裡,“很貴好不好。”
“我想這也是為了騙你們這群人花錢的謊言,什麼專用帕。”林欣欣不以為然。
“總之喋喋不休的爭論太多,太吵鬧,我想去一個安靜的地方。”記者翹起二郎腿,拖著鏡頭,看不遠處兩人打架。
童童左右看了看,不安道,“那現在是不是該我說些什麼了。”
“孩子對世界能有什麼理解。”不以為意的敷衍。
“你看看你們自己,不也不理解別人嗎?因為我是小孩所以我就不存在嗎?還是你們根本不屑於看見我。”
“只有足夠大的人,才能有值得被看見的故事嗎?”
“好吧,你說。”林欣欣也翹起二郎腿。
童童坐在中間。
“愛是一種尖銳的痛楚,恨也是,我不想被任何人愛,不想被任何人恨,只想去一個誰也找不見的地方,那讓我向往。”
“只要被人看見,就會被投射一種情感。”
“那讓我感到恐懼。”
“為了消除這種恐懼,我曾經去過一些寺廟道觀,那裡井然有序,他們叫你把香火點燃放在哪,功德捐在哪,催促你趕快完成離開,一切都那麼井井有條,這讓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們只是一個組織,一個機構,和城市裡的公司沒什麼兩樣。”
“有些地方地方又太過超然,他們不理睬你,只靜靜地看著你。”
“有的人告訴你,救贖之道就在其中,有的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告訴你怎樣得到愛、自由與救贖。”
“可我實在是個愚鈍的人,沒能找到。”
“後來我去了家附近的小教堂,坐在長椅上享受一種遠離人群的安寧,即使我不信仰誰,但是感謝他給我短暫片刻的寧靜。”
“有人拿著一本小冊子找我。”
“是什麼?書?教義?”記者和林欣欣問道。
童童輕輕搖頭,“我當時也這樣想。”
“冊子被開啟,裡面是收款二維碼。”
“……”
“……”
“我以為自己是中世紀的惡魔,要購買贖罪券。”
“於是我趕快逃走了,害怕有人向我潑水,然後綁在十字架上燒死。”
“噢,也許是火油?”
“……”
三人都發現對方身上有一種如出一轍的冷幽默,於是淚流滿面地相擁,“原來我們是一家人。”
“等等,難道不是一個人嗎?”林欣欣問。
“那為什麼我們身份不同。”
“投影與連結。”童童目光注視不遠處的時流,“我們是他心裡,對他人的投影,與社會的連結。”
“人類,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藉由別人看見自己。”
“斬斷連結,殺死曾在這段過去的自己,將他人,連同自己一同否定,遁入虛無。”
“那你媽媽呢?還有他們?那個老頭老太那些行走的怪物。”
“一樣。”
“所有人都一樣。”
“我死於自己的冷眼旁觀,充耳不聞。”
她瘋狂,於是我也瘋狂,她跌倒,於是我也跌倒,有人冷漠,我便奉為真理,有人尖銳,我便攻擊他人。
世界是怪物,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