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鏡子
鏡子折射的光線，鏡子折射的林欣欣，一切都困在彼此照映的畫面裡。
這面鏡子照映著那面鏡子，那面鏡子反射著這面鏡子的光，人像重疊，喧鬧、沸騰。
太多的鏡子讓人分不清誰是真的。
太多的鏡子延長了動作的存續時間。
時流看向其中一面鏡子。
“林欣欣，你為什麼在家裡放這麼多鏡子。”這座房子根本就是由鏡子構建的，就連傢俱都貼著鏡子。
時流看見林欣欣對面色蒼白的自己說，“這都是日用品，難道你家裡沒有嗎？”
“有，但沒有這麼多。”時流張開嘴回答，那之後，無數張嘴也跟著張開了，無數個聲音也跟著在腦海裡響起。
動作在鏡面間不斷反射、延續。
“要進來坐坐嗎，我給你倒杯茶。”林欣欣伸出手。
那瞬間，時流聯想到千手觀音，一千隻手都合攏手掌，一千隻手都蠕動著筋骨將他指引向房間的鏡面沙發。
有種潮水般的牽引，讓人無從抗拒，時流點點頭，被這一千隻手牽著走進去。
大門輕輕合攏。
時流看向地板，鏡子照映著天花板、天花板倒映著地板地板。
天花板、地板、天花板、地板……
在無數個迴圈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某個瞬間，時流猜想自己是不存在的，他已經分不清誰是鏡中的自己。
時流踏過天花板，踏過垂直的牆壁，踏過林欣欣的頭和自己的臉，他坐了下來，手抵著額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些。
但是沒有用。
鏡子無孔不入。
將每一個角度的自己反射進自己眼中。
林欣欣取來一杯熱茶，“喝點水吧。”
“不用了。”時流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看向林欣欣，鏡子裡的某人也看向林欣欣，“我來這裡是有更重要的事做。”
就像月亮牽引潮汐，一切都那麼無可抗拒啊。
“什麼事。”林欣欣話未說完，手中端著的熱茶突然落地。
碎裂聲交疊，不斷延續。
滾燙的茶水濺她臉上，然而此刻，林欣欣只是安詳地閉著眼。
鏡子照映出痛苦，折射出林欣欣額頭上被瓷盤敲擊的傷口。
時流袖口裡滑出美工刀，他站起來，慢慢蹲下。
“為什麼要在家裡放這麼多鏡子。”時流將刀片按在林欣欣脖頸上，豔紅的波濤流淌著，在鏡子裡流淌成巨大的河流，“被這麼多人看著，我很有愧疚感啊。”
時流注視著倒在地上的林欣欣。
在某片鏡子中，時流注視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