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流翻身的動作更大了。
床上長了尖刺,刺得他直起身,站起來,開啟房門,來回踱步。
夜晚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時流又回到床上,在月光下注視謝不秋的臉龐,用眼神描繪他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不秋被吵醒,胳膊橫過時流的肩膀,貼著時流的耳朵,“怎麼還不睡。”
“我失眠了。”時流確信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失眠,他會保持這種狀態到天亮,然後接著浪費明天一整天的白天,乃至後續的無數個白天,直到他能正常休息為止。
“謝不秋。”黑暗中,時流叫著謝不秋的名字,聽見一聲迷迷糊糊的回答後,時流接著說,“給我講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
“你身邊有什麼,就講什麼。”時流說。
時流經常把書拿到臥室裡看,因此床頭上堆疊著不同型別的書籍。
謝不秋嘆了口氣,開啟柔和的床頭燈,隨手拿出一本書。
謝不秋的聲音帶著睏倦,顯得沙啞,在漆黑的夜色中,莫名合適,他念著:
“亞當和夏娃的後代在大地上繁衍生息,殺害其他生靈,上帝不忍見人類作惡,決心毀滅他們。”
“洪水過後,倖存的人類來到一處土地肥沃之地,君主寧錄決心要建造一座通天高塔,使得洪水再也無法淹沒他們,同時宣稱人類的偉大。”
“但,上帝察覺了這一切,變亂他們的口音,使人類彼此言語不通,再也無法合作。”
“至此之後,人類再也無法理解彼此……”
“巴別塔,意為,混亂。”
謝不秋靠著床頭,一手捧著書,一手撫摸將頭靠在自己腰上的時流的頭。
夜色中,謝不秋的聲音漸漸睏倦,“但是人類……從未放棄過建造巴別塔。”
時流枕著謝不秋的腰,聽著巴別塔的故事,望向窗外,在夜色中,高樓大廈與夜幕融為一體。
這個故事他看過,畢竟是他放在那裡的書。
看著天空,有晦暗的雲朵漂浮,像是要下雨,時流常常想,在厚厚的雲層上會不會有神注視著人間。
白雲是天空的大地。
神是天空的居民。
人應和神一樣具有偉力,卻再也無法建造抵達天空的巴別塔。
因為我們隔得很遠,彼此四散、飄零、淪落。
再也無法理解彼此。
“謝不秋,我還是睡不著。”時流小聲說著。
謝不秋翻身,突然將被子罩住時流的臉,他也鑽進去,在厚重的黑暗中摩挲著吻上時流的嘴唇。
“累了就睡著了。”
溫暖的被窩裡,失眠而緊繃的神經在一個個柔和的吻下逐漸放鬆。
時流心神跟著緊繃、釋然,像拉伸的皮筋,得到柔軟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