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褚宴修煉到關竅去閉關,他們已經三年沒見。
褚宴大概是已經得知了這件事,並不慌亂著急,只是望著這雙眼睛,耐心地再次告訴他:“我姓褚,叫褚宴,本地人。”
宋雪襟仰頭彎了彎眼睛,想要張口,又被喉嚨裡的血氣沖得嗆咳。
勉強發出來的聲音沙啞到幾乎聽不見。
褚宴收攏手臂,喂他一點蜂蜜水,看著他小口小口啜飲,又取出錦帕替他擦拭。剛緩過一點,宋汝瓷就抬頭:“宋厭……”
“在睡覺。”褚宴說,“放心,沒事。”
宋汝瓷稍微放了心,看到自己無意識握住了褚宴的袖子,本來潔淨的緞面,已經被咳出的血染得一片血汙。
宋汝瓷緩了緩神,松開手,撐起身體:“給您添麻煩了。”
宋汝瓷說:“我去看看他,多謝您,藥費我會付……”
這種下意識的親近是難以抵抗的,潛意識裡,宋汝瓷幾乎就想要蜷在這片溫暖裡睡去,再不睜開眼睛。
但不論如何,這個世界並非只他一個。
有依靠著他生存的孩子,宋汝瓷經歷過另一種童年,不太好,所以只要還有辦法,就不想讓撿到的孩子和自己一樣。
這個身體還不足以支撐著亂動,只是稍微撐起身,臉上微弱的血色就褪盡,睫毛失力墜落,又軟回那片胸膛。
宋汝瓷垂著頭,睫毛微微張開,瞳孔有些失神,胸口微弱起伏。
薄薄汗意覆著雪白額頭。
褚宴低著頭,輕輕撫摸懷裡單薄羸弱的病骨,叫系統驚訝的,是這個人居然並沒生氣——完全沒有,不論是被宋汝瓷暫時忘記的褚宴,還是被宋雪襟永遠忘記的褚靖之。
彷彿褚宴就是有這樣的耐心,也從不懷疑,不論怎麼樣,他們總會到一處:“別急,靠著我,緩一會兒。”
宋汝瓷抿了抿泛白的唇,又掙著坐了下,還是軟倒。
他過去沒有過這樣固執到有些烈性的反應,與沾了酒氣、高燒到昏沉時的單純親暱不同,此時的宋氏家主柔弱卻沉靜,雖然一身病骨,卻有種令人心驚的凜冽韌性。
褚宴有點驚訝,又好像能理解,覆著背把人力道溫存地裹進懷裡,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撫,安慰,直到繃緊到硌手的清瘦脊背慢慢變軟。
褚宴依舊一下一下撫著他的背。
散落的長發被捧著理順,攏到背後,褚宴幫他紮頭發,動作很溫柔,很熟練,像是練過千百次。
“不要緊,你是病了,身體太虛弱,病好了就沒事了。”
“我們先談談事。”褚宴有意轉移他的注意力,“我有事問你。”
“我們之前認識的。”褚宴耐心地告訴他,語氣很溫和,不急不緩,“你忘了,沒關系,我現在來找你,我們還可以重新認識,你可以叫我靖之。”
這招果然奏效,宋汝瓷聽見他的話,睫毛輕輕眨動了下,不再剋制潛意識裡的親近,抬起頭望著他。
褚宴輕輕摸宋汝瓷的頭發,力道輕緩。
……系統感動得有點想給靠譜的褚□頒個獎。
翻出獎狀寫到一半,聽見褚宴鎮定地繼續向下說,沉靜可靠,不像撒謊:“你還記得我們婚約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