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燭火靜下來。
褚宴抬手,解開微微鬆散的衣襟,力道輕柔小心,剝出泛著淤青淡紫的雪白胸膛。
“怎麼病成這樣。”燈下人影低聲說,“不是來休養的嗎?”
他收攏手臂,捧著彷彿一折就斷的脊背,力道輕柔地哄開緊咬的牙關,碰著唇齒吸吮。
昏迷中的雪色身影醒不過來,睫毛吃力震顫,喉嚨動了動,無意識抿著唇,仍要將血咽回。
宋氏的家主沒學過示弱,獲罪、流放、帶子拜師,脊背都是直的。
褚宴錯過了這一段,他修刑名六術閉關三年,出來已經天翻地覆,一路由京城趕去弱水河谷,才知人又來了天衍山。
“聽話。”褚宴溫聲哄,“把血吐出來,病就好了。”
血和眼淚一樣,強行嚥下去,淤積得多了、久了,就是會傷身傷心的。
不讓一個人把血吞回去,辦法其實很多,不那麼溫柔的有,黜陟使知道不下一萬種……溫柔些的就得費功夫。
褚宴先用烈酒漱了口,又漱過清水、含了口蜜,捧著單薄肩背,袍袖將人整個遮住,舌尖慢慢攪著軟舌,細致碾過高燒裡仍滲著寒氣的口腔。
敏感純淨的司星郎從不懂這個,喉嚨裡微微嗚嚥了下。
溫熱粗糙的指腹繞著脆弱喉核緩慢地弄,畫圈,打轉,力道很輕柔溫存,引得懷中身體一陣一陣微微發顫,更多發烏的淤血從喉中湧出。
褚宴吮淨淤血,掌心輕輕拍撫宋汝瓷的脊背,撫摸頭發和後頸,不停安撫和哄慰。
這樣哄了一會兒,單薄人影顫了顫,忽然被褚宴右手蓄力在後心一拍,驀地嗆出一大片怵目烏血、幾個半凝的暗紅血塊。
嗆出這些血,被褚宴抱在懷中的人也沒了動靜,頭頸垂落,腰身柔軟塌陷。散落的衣襟遮不住蒼白胸肩,綿軟雙臂被攏在掌心,彷彿一具斷了線的冰肌玉偶。
褚宴替他擦拭血跡,哺餵一點化了丹藥的蜜水,溫熱掌根覆著冰手的蒼白心口,細致地慢慢按揉。
彷彿幽暗燭火、隨時都會熄滅的微弱呼吸,卻也終於重新順暢。
翦密睫毛翕動幾次,慢慢掀開。
“醒了?”褚宴撫了撫他的鬢角,幫他擦拭嘴唇,低聲問,“還難受麼?”
宋汝瓷望著他,霜藍色的眼睛視線很柔軟,很親近,但懵懂茫然,只是什麼話也不說地安靜望著他。
系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這是兼職,宋汝瓷帶的資料相當少,偏偏宋雪襟的設定裡,“記憶”也是會流逝、會被星力日複一日蠶食的。
歷代星官,夜夜仰望星辰,記錄推演,也是人間獻與星辰的祭品。
星霜之力日夜沖刷身體,骨骼玉化,面板徹底失去血色,眼瞳也化為星霜,再過一年,連頭發也會變成銀白。
在這個過程裡,記憶會淡化,連意識也會消散,最終不飲不食、不悲不喜,赤足走過千階登上觀星閣,跪坐在滿天星辰下,再也不動。
司星郎就凝成供奉星辰的玉偶。
宋家已有十一尊這樣的玉偶。
世世代代,宋家的星官從未活過三十歲。
宋雪襟如今已不記得京中的事,他能記得宋厭,是因為宋厭一直在身邊。倘若有天宋厭修煉到了關竅,閉關個一年半載,宋雪襟同樣也會忘記。
——當然這種聽起來就很虐的事不會發生,畢竟宋雪襟活不了那麼久了。
如今宋雪襟同樣不記得這個十三歲就被領來,護衛自己、陪伴自己的侍星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