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頌心底像被羽毛拂過,又癢又疼,貼著玻璃杯的掌心沁出密密的汗,歡欣剛越至心尖,就很快被壓下去。他挪開視線,落在那堆拆開的禮物上。
儲方歌沒得到什麼回應,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心裡直泛嘀咕,不應該啊,這招以前明明好用的很啊,這狗男人,也太不解風情了吧。
“再說了。”她另起話茬兒,“人家父母巴不得女兒多留家裡幾年呢,你倆倒好,這麼想讓我嫁出去啊。”
“可別瞎說,我們就隨口一提,誰趕著你嫁人了。”李維山說完,話鋒一轉,“只是這養女兒啊,就像養花。養的漂漂亮亮的,沒有人欣賞總覺得遺憾。”
“不。”儲方歌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否認,“有的是人欣賞,但是他們得不到。”
原本還有些嚴肅的氣氛,就在這句話裡輕易瓦解。
“笑啥,我說的是實話。”儲方歌擰著眉頭,看著憋不住笑的儲晴,極度不滿,“我受傷了。”
儲晴忍住笑:“行,那你說要怎麼辦?”
儲方歌挨著韓頌往沙發上一坐,半邊手掌都蓋在了他的手上,目不斜視道:“我要喝銀耳蓮子。”
“行,這就給你熱。”儲晴說著,拉開廚房門走了進去。
儲方歌扭頭欲找韓頌說話,還沒開口,他就“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我去幫阿姨。”
他視線略過儲方歌,對李維山點點頭示意,而後離開。
廚房裡油煙機轟鳴,儲晴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兩家人親密得緊,也不會在乎什麼客人不客人的。
小時候,他們大人忙,這倆小的天天就自己解決吃飯問題,儲方歌犯懶不願意學,韓頌卻愛做飯。也幸虧小時候習得這手藝,出國讀書那幾年,想家了還能解解饞。
“剛剛你叔叔是不是跟你多嘴了。”
韓頌明白她指的是搬出去那事兒,“就隨口提了幾句。”
“我跟你叔叔啊,不是覺得她出去住亂花錢,是不放心啊。”
“她一定也知道的,只是有自己的想法。”
儲方歌二十多年算是一直待在他們身邊的,大學畢業之後出去闖蕩,碰了壁吃了苦倒不算什麼。年輕人嘛,多出去闖闖吃點虧也是好的。
她不是沒有獨立生活過,結果一個人焦慮到出了點毛病,一度到靠著藥才能睡著,可把他們急壞了。好不容易回家了,養著好轉了些,就又準備出去一個人生活。
要儲晴說,犯不著吃那苦。
說白了,在他們看來儲方歌嬌氣得很,也就是因為嬌氣,所以才不放心。
可儲方歌就覺得現在自己睡眠已經很好了,更何況,自己又不走遠,只是想縮短一下通勤的時間。橫豎都在合祁待著,放假雙休都能回家,有什麼吃苦的。
儲晴語氣唏噓:“這兩年你沒回來是不知道,前年,她為失眠這事兒一個瘦的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遭誰虐待了呢?好在不是什麼抑鬱,就是睡眠障礙,也幸虧她自己發覺的早,不然繼續發展下去,影響到心理狀態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韓頌手一頓,“她現在,還是睡不著嗎?”
“好多了,不然也不敢在家裡提。”儲晴說,“不過你也看到了,有了先前的事兒,誰還敢放她一個人住啊。”
韓頌沉默著,看砂鍋裡沸騰出香味,往前遞碗。
“如果,她不是一個人住呢?”
儲晴往裡頭添了糖:“她還能跟誰住?盧琬那塊兒就一張床,她也不會過去。”
韓頌沒有逮住這個陌生名字繼續問,取了勺,將糖化開。
“要是能有人陪著她,那也算放心了,可惜啊。”儲晴拿筷子沾了嘗了口:“嗯,剛好。”
韓頌端著碗邊沿,直起腰,定定看著蓮子羹,自言自語道:“是啊,要是有人陪她一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