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太太答道:“這叫悶,估摸著是要下雨了。”
穆夏隨意應了一聲,拜陳青洲所賜,她現在覺得自己身上混雜著糞臭和土臭,只想紮進浴室洗個徹徹底底的澡,裙子直接扔進洗衣機洗了。
穆老太太卻纏著她不讓走,打聽著:“你幹什麼去了?還學會不回家吃飯了。”
“早飯我還一直不跟你一起吃呢,怎麼著,奶奶想乖孫女了?”
“呸,你要是算乖,豬都能上樹。”
“哎呀,我不就是在外面吃個飯嘛,這也得跟您從頭到尾報備一遍?”
“吃個飯鞋都吃丟了?”
穆夏人還杵在門口,剛把鑰匙和手機放到鞋櫃上,聞言低頭看向那雙“水晶鞋”,未語先笑:“您眼神兒挺好使呀?屋裡燈都沒開,隔這麼老遠都看到了?”
“那破塑膠拖鞋我都瞧不上眼,你還能樂意穿了?”
“穿好幾個小時了呢,有點硬,再軟些就好了。”
“鞋呢?”
“您老這是查戶口呢,還是審問我呢?別提這事兒了。”
穆夏瞧著穆老太太是不會讓她立刻去洗澡了,坐到沙發上摸黑給穆老太太講起“拖鞋失蹤案”。
“還不是你說的,讓我去河套看看,風景也就那樣吧,怎麼還有手腳不幹淨的人?”
穆老太太聽得擰起了眉頭,老太太眼中的拖鞋也就不超過十塊錢,但還是多問了一句:“那雙拖鞋多少錢?貴不貴?”
穆夏心思一轉,她其實壓根兒不記得那雙鞋多少錢,估摸著八千朝上,問方約翰怕是都得不到答案。她哪兒能跟穆老太太說實話,隨口答道:“不貴,貴的話我還能跟您在這兒說笑?保準出去找鞋了,丟了就丟了吧,回頭再買雙新的。”
穆老太太還是追問:“那到底多少錢?”
穆夏胡謅了個數:“二百多。”
“二百多!”穆老太太還是心疼錢,明知無用,大概也是打發時間,繼續追問,“二百多少?”
穆夏正用鼻子嗅著身上的味兒,其實根本聞不到,就是心裡作祟罷了,還是決定趕緊洗個澡,起身回道:“二百五。”
“我看你真是個二百五,鞋都看不住。”
“奶奶,先喝口水,待會兒再罵我,讓我洗個澡行不?這屋子裡悶得我都喘不過氣了。”
穆老太太這才放她去洗澡。
等到穆夏鎖了洗手間的門,傳出嘩嘩的水流聲,穆老太太起身慢慢悠悠地把兩邊的窗戶關了,戴上老花鏡開始研究空調遙控器。老太太也是心疼穆夏,知道她好些天沒開過空調了,空調上面的蕾絲罩子都掛下來了。
她可不想看著寶貝孫女中暑,想著溫度調高一點兒,讓穆夏涼快涼快。
按了開關後,空調發出清澈的響聲,出風口開始排風,穆老太太皺了皺鼻子,沒打出噴嚏,又開始研究遙控器上的按鍵,剛找到調高溫度的鍵,空調居然不出風了,排風口還張著大嘴,穆老太太滿臉迷惑,藉著月光也看不大清楚遙控器,才想起去開燈。
穆老太太剛起身,發現唯一亮著的洗手間的燈滅了,同時傳出穆夏的叫聲:“奶奶,怎麼回事?你把我燈關了?”
沒等穆老太太開口否定,穆夏又叫:“啊!是不是停電了?水也沒了,我頭發還沒沖呢!”
穆老太太趕緊到窗邊看了下對面那棟樓,漆黑一片,這才回到洗手間門口,拍門告訴穆夏:“夏夏,別害怕,小區電路不好,夏天沒事就跳個閘,你先出來,別摔著了,待會兒再洗。”
穆夏發出不悅的哀叫,身上裹了條浴巾,頭頂還掛著洗發水的泡沫,只能用毛巾胡亂包住,滿臉不高興地走出洗手間,站在窗邊往下看。
家裡還是悶得透不過氣,穆夏把窗戶開啟,傳來一股不冷不熱的風,不少小區住戶摸黑下了樓,在下面聚堆交流,還夾雜著無憂無慮的小孩的玩鬧聲,他們像是根本不知道停電,也不知道停電的麻煩似的。
穆夏又換了到另一邊窗戶去看,忍不住抱怨:“這什麼破小區呀?還說是小鎮上最好的,你剛才是不說總停電?”
穆老太太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還從冰箱拿出了一盤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幾上叫穆夏吃:“夏天嘛,用電量大,年輕人是離不開空調的,跳閘也正常。”
“哪有整個小區都跳閘的?是不是開發商偷工減料了,我得跟穆開明說說,當初這房子還是他選的吧?什麼呀這是……”
“哎喲,多大點兒事兒,年紀輕輕的,不要這麼心浮氣躁。”
祖孫倆一個抱怨,一個安撫,說得有來有回,整個小區被黑暗籠罩著,甚至比有電的時候安靜不少,清楚地聽得到樓下吵鬧的交談聲,還有人咚咚咚上樓的腳步聲。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扭頭看向門口,穆夏手裡攥著的水蜜桃都不啃了。接著,她們家門被人敲響了。
穆老太太滿眼警惕,搶先穆夏把門開啟,看到來人的瞬間卸下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