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越全程站在手術室外等待。
萬幸,手術進行得很順利,腹腔鏡微創手術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醫生便出來告知他已經切除了發炎的闌尾。
單人病房內裡燈光柔和,卻略有昏暗,綢質窗簾被風輕輕蕩起,外面的天空已經熹微亮起。
許浣溪躺在病床上,手腕上還掛著輸液的針管,臉色蒼白,額頭滲著一層細密的冷汗。
術後的疼痛讓她的意識有些模糊,身體沉重得如同漂浮在海面上。
時越坐在床邊的沙發處,眉頭緊蹙,密切地觀察著她的情況。
他的半張臉龐隱沒在陰影裡,眼底的情緒複雜。他從未想過她會突然急病,看著她脆弱易折的模樣,這種無能為力的恐慌感幾乎將他撕碎。
在時越短暫分神的期間,許浣溪眼睫顫抖,最終睜開。
她輕聲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水。”
時越立刻回神,起身倒了一杯溫水,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將杯子送到她唇邊。
許浣溪勉強抿了一口,卻因為虛弱,部分水珠從唇角滑落,浸濕了她的下頜。
時越眸色一沉,伸手替她擦拭,動作比往日輕柔許多,生怕弄疼她。
“還疼嗎?”他的嗓音低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剋制。
許浣溪虛弱地笑了笑,聲音輕得像是羽毛:“還好,但還能忍。”
時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像是在審視她到底有多少話沒有說出口。
“許浣溪,你別逞強。”他低聲道。
許浣溪眨了眨眼,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她的手依舊冰涼,力氣也很輕,像是隨時都會松開。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牢牢地抓住了他。
時越垂眸,胸口某個地方發緊。
他緩緩嘆了口氣,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溫熱,替她驅散寒意。
“睡一會兒。”他說,語氣終於柔和了些,“我在這兒。”
許浣溪盯著他看了幾秒,唇角上揚,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露出一個令他安心的笑容來。
她輕輕應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時越看著她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眼神幽深,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像是在反複確認她真實地、鮮活地存在著。
她抓住他袖口的手一直沒松開,而他,也沒有推開她。
許浣溪其實並沒有多少的睏意,只是不知為何此時在本能地迴避時越。
思緒繁多,加上腹部又隱約有所痛感,她努力強迫讓自己入睡,沒想到頗有成效,眼皮愈發沉重,她漸漸被夢境吞噬。
她夢到了一個與在精神病院截然不同的夢境。
唯一相同的地方在於,這兩個夢都足夠讓她恐懼。
冰冷的白色房間,明晃晃的手術燈,無菌的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許浣溪赤著腳,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病號服,被人強行按在檢查床上。
她極力掙紮,雙手卻被束縛在兩側的固定帶裡,面板與冰冷的金屬接觸,讓她渾身顫抖。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她驚恐地大喊,眼神四處搜尋著逃脫的可能。
醫生和護士戴著口罩,神情冷漠而機械地執行著程式,似乎對她的恐懼毫無觸動。
她的衣服被解開,冰冷的探測儀器貼上面板,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拼命扭動,卻被幾雙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死死按住。
“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她的聲音發顫,呼吸急促,內心的恐懼如潮水般蔓延。
玻璃窗外,一道高大的身影佇立,透過透明的玻璃,靜靜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