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半邊衣裳被淋得發暗,垂下眸子,喉嚨動了動,接過他手裡的傘,舉高了一點。
傘面微微傾斜,雨點噼裡啪啦地落在邊緣。
她沒跟他說話,只轉頭去和醫館幾位大夫交談,藥材被侍衛搬下去,來時帶了一整車,種類多,有些正好能用得上。
醫館裡人多,病人混雜,大夫們忙得不可開交。
鐘薏索性沒走,袖子挽起,站在一旁幫著抓藥分揀,順手將帶來的藥包拆開,一一按功效分類。
衛昭一直沒走,站在她身側半步處,整個人幾乎貼著她。
她伸手,他便將藥缽遞上;她起身,他便扶住她腰側,指尖只落了一瞬便收回。
安安靜靜地伏在一旁,撐起一個看似溫和的影子,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像濕霧全無聲響地把她裹住。
這樣一起站了一整個午後。
直到一味藥差點灑出缽子,她下意識一轉手,後背便撞進他探過來的胸口。
那具身軀結實而滾燙,像是早就等著她貼上來。
他沒動,也沒收回,只低著頭,從上方將她困進自己的氣息裡。
一瞬間,鐘薏覺得自己又開始頭腦發暈。
等沒什麼能幫忙的了,天色也快暗下。
她看他伸手時不時蹙起的眉頭,胳膊好像突然開始使不上力,甚至還發出“嘶”的抽氣聲。
她猶豫一會,還是將他拉到一旁,給他重新包紮。
那日他自己割了肉,她狠下心再未管過,任由他自己草草裹著將就。
如今揭開來看——紗布纏得極厚,足有三重,最外層還抹了藥膏掩味,透著一股苦澀的清香,將原本應當撲鼻而來的血腥壓得幹幹淨淨。
最裡層的布早已被血浸透後風幹,泛著灰白,被新肉緊緊裹住,像是早和面板粘成了一體。
稍一動便扯出些許血色,透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不適。
她不想再多看,給他飛快換好。
晚些時分,醫館請了他們用了晚膳。
天色將沉,兩人重新坐上馬車準備離開東山口,大夫們執意將他們送至縣口。
馬車疾馳著駛遠,身後幾人立於雨幕中,悄然對著車轅方向躬身長揖。
不知是什麼時候貼在一起的。
也許是在馬車顛簸的路上,他側身替她掖簾時,鼻尖擦過她鬢角的那一瞬;也許是在門口水凼邊,他握著她手腕越過積水時;又或許是一步步踩著他影子回來時。
馬車搖晃,他俯身壓住她肩頭,吻她耳側、唇角,每一下都溫柔得過分,又不容拒絕。
氣息交纏著,從車廂縫隙裡溢位來,一直灑進屋內。
回到醫館,他沒鬆手。
她背一抵上桌案,就被他整個人擁了上來。
衛昭抱她坐上案臺,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掰開她並攏的膝蓋。她被迫環住他的腰,腿根貼著他腰線,仰起頭。
月光透過簾隙落下,她睜著眼,看見他眉眼在月光下柔得像夢。
唇舌相接間,一切漸漸混亂起來。
鐘薏喘息著,手指抓著他衣襟,發燙的唇瓣還未從親吻中冷卻下來。
衛昭睜開眼,眸中沉著一層暗光,像是壓抑太久的深水正一點點湧來,要把她淹沒。
他一隻手扣住她的臉側,指腹撫過她紅得發燙的耳根,低聲哄著:“漪漪……”
想要什麼,不只是吻。
她知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