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薏蹙著眉:“……嗯,我改日去看看。”
她轉身,繼續握筆。
王秋裡平日待她不薄,遇到這種事她理應去看望。
夜入得早,月光冷冷照進小院。
鐘薏蹲在藥架旁,將最後一批曬幹的藥材收進瓶中,正低頭系瓶口那道麻繩,忽然間,後頸面板一緊,一層細密的寒意自脊椎竄了上來。
那種黏膩的、極其熟悉的壓迫感——跟在長樂宮時一模一樣。
像是有人把臉貼在牆後,目光穿過夜色,正不動聲色地、一寸寸地剝開她的衣領。
不是風。也不是她的錯覺。
她低著頭,指尖沒停,繼續將麻繩一圈圈纏緊瓶口,動作依舊平穩。
可每一根神經都開始警覺。
她終於確認,他沒走。
鐘薏心頭陡然冒起一股火。
動作加快,拎起藥瓶回了藥坊。
等她回到院中,那視線還吊在她身上,沒放鬆半分,死死掛在她身上,連她呼吸的起伏都一併計算進去。
他在等她回頭。
等她給一個眼神,像是伸出一根魚線,牽著他爬進來。
——可她什麼也沒給。
鐘薏回了房間,毫不猶豫地將那扇虛掩的窗關死。
如有實質的目光也被斬斷,帶著未遂的遺憾,慢慢縮了回去。
死性不改。
隔一日,鐘薏提著些藥材去了王秋裡家。
她穿著淺綠色的春衫,頭發半挽,發尾垂在肩頭,顯得格外恬靜。
她從未上門,這次來得突兀,王秋裡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笑著把她迎進門:“你怎麼來了?”
“聽董娘子說伯母摔了,來看看。”鐘薏把藥材遞過去,“這些是安骨的藥,適合老人家喝。”
王秋裡神色微窘,語氣卻真誠:“我正想著該去找你……只是這幾日家中太亂,又怕麻煩你。”
屋內光線微暗,王母斜靠在榻上,臉色蠟黃,呼吸虛弱。
“夜裡起身沒點燈,腳下滑了。”王秋裡在一旁補充,“已經請了正骨的大夫。”
她聽著,走近榻前,伸手搭上王母的手腕。
脈象浮散,氣血虛耗,確實傷得不輕。
她指尖一寸寸按過,又細細試了幾息,才慢慢收回手。
診完後,她低聲說了幾句服藥注意事項,又重新蓋好薄被。
屋內氣氛萎靡,她接觸下來也沒發現別的異樣,她接觸下來,並未察覺出什麼異常。
王母的受傷確實像只是一場意外。
但時間太過巧合,剛好是衛昭出現的那日後。
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