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薏指尖縮回,呼吸驟然淩亂。
衛昭雙手捧起她的臉,像是在打量一件令他既愛不釋手、又恨不得掐碎的珍寶:“漪漪真的覺得她們無辜嗎?你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別人逃跑的時候,一點危險都沒察覺到嗎?”
鐘薏一頓。
她察覺到了,她當然察覺到了。
她回想起那些不對勁的細節——
這次的確太過順利。
宮女突然出現,刺殺恰好發生,東宮守衛被調開,偏門的馬車正好等在那裡……
可是她不敢多想,因為她只想趕緊離開。
所以她把這些疑慮全部壓下去,裝作沒看見。
現在,衛昭把這一切撕開,逼她去看清事實。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就算旁人再如何心懷不軌,也比不上他更可怕。
但是她不敢說,只不停地搖頭,聲音哽咽著跟他說自己錯了。
衛昭盯著她看了很久,像是在思考她的可憐究竟是真是假。
“錯了?”
他看著她的模樣,睫毛染著晶瑩的水光,可憐又可愛。
他忽地嘆息一聲,把她抱在懷裡,讓她雙腿勾著他的腰,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哄她。
鐘薏以為他終於肯放過自己了,整個人放鬆些許,癱軟在他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眼淚打濕了衛昭的衣襟,溫熱的淚意透過布料滲入肌膚,像是一簇簇細小的火焰在心口燃起,直至燎原。
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聽他道——
“既然如此害怕,那你便聽著罷。”
他指尖滑過她的脊背,又毫不猶豫地松開,長指扣住門扉。
“砰。”
門被徹底闔上,隔絕了所有。
她癱在地上,死死盯著緊閉的房門,手指掐進掌心,痛意從皮肉深處蔓延出來。
外面發生了什麼,她看不到,但她聽得到——
有人開始尖叫,慘叫聲戛然而止,其間的嗓音熟悉到她幾乎能立刻辨認出是誰。
鐘薏猛地沖向窗前,手掌死死抵住窗框,她把臉貼在窗紙上,模模糊糊看到有人站起來反抗,又很快被鎮壓。
衛昭的身影被燈火拉得極長,漆黑的袍角微微晃動,他站在血河中,姿態閑散。
清和院的僕人極多,一時間未停。
鐘薏耳朵嗡嗡作響,指尖冰冷,每一聲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生生刮在她的骨頭上。
衛昭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下令將所有人處理幹淨,只留下刺客的頭,才進門看她。
她眼看著他身影越來越近,直至門被緩緩推開——
下一秒,她慌不擇路沖進內殿。
他現在要來對她動手了。
是不是也要殺了她?
鐘薏心跳快要破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