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他身邊的一席之位,離開這種破舊的地方,等她再討好他幾分,也不是不可以。
外人看來他不夠受寵,連東宮都格外寒酸,可那又如何?他攢了很多很多錢,多到可以為她造一座金屋,讓她枕著黃金入眠,腳踏珍珠玉石。
可沒想到,她只說要她母親。
所以......她費盡心機討好他一個月,不是圖錢不是圖色,只是想讓他找一個生死未蔔的女人?
她說完後,還不敢看他,彷彿心虛了一般,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那一瞬間,衛昭生出了一種荒謬的可笑感。
他原以為自己早已看透她,她沒有真心,救他別有目的,接近他,不過是為了有所圖謀。
他本該對此嗤之以鼻,早就知道她會向他提要求,已經提前擬好了應對的籌碼。
可為什麼當她開口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可笑,甚至可惡?
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意湧出,他盯著她,桌下的手指收緊,指甲死死扣入掌心。
他努力保持儀態,試圖維持一貫的平靜和冷淡。
可那一瞬間,他幾乎想一巴掌拍碎面前把他們隔開的桌案,掐著她的下頜讓她看著他,問她為什麼不求別的。
沉默太久,以至於她怯生生地抬頭看他時,眸底帶著水光。
他強迫自己扯出一絲不鹹不淡的笑意。
答應了她。
她以為他願意聽她那些雞毛蒜皮的破事,於是越發高興,嘰嘰咕咕地講了半夜。
聲音像雨滴敲打著屋簷,沒完沒了,他被迫坐在那裡,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她的童年,她的家人,甚至連家裡的狗是怎麼撿到的都要拿出來細說一遍。
大概是熬得不清醒了,說要和他做朋友,還說他......好看?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心底生出詭異的快意。
可轉瞬又覺得她真的很煩。
煩得讓人心癢,煩得讓人想要把她揉碎吞入腹中。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他失控?
她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
她說喜歡他的臉,喜歡他的眉眼,甚至連他的手都要偷偷瞥上幾眼。
她在誇獎他,可那又如何?
她只是動動嘴皮子,他卻要因此徹夜難眠。
他更生氣了,一把把她劈暈,這樣就看不到那張讓他心煩意亂的臉。
等他的人來,他會甩下一萬兩黃金,讓她只能看著他背影高傲離去,等她後悔時,再苦苦求他把自己帶走。
她太會掩飾,就算點明瞭有求於他,每日還是對他花言巧語,甚至給他慶生。
天知道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過過自己的生辰了。
他的出生被斷言不詳,自小無人問津,後來他離開冷宮,生辰也改了,真正的那一日,或許只有他自己還記得。
那日她問他,他像是中邪了,鬼使神差地把真實的生辰說出口,不出所料地在她臉上看到喜悅:“太好了!”
鐘薏擺著手指頭算,“那不就是......四日之後!”
她笑眯眯地拍他的肩膀,理所當然地承諾:“我會給你好好慶祝的!”
那日他過得確實很難忘。
她好像比他這個正主還高興一般,拿了她爹埋在院子裡的酒,非要和他喝,兩杯下肚,自己就先睡了過去,最後還麻煩他把她抱回房裡。
她窩在他懷裡,身體軟軟的,像是一朵隨時會飄走的雲,輕飄飄地壓在他身上,卻又像是生了鈎子,用力扯著他一點點地往下墜。
他每日練劍都能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和那隻狗一樣,一齊看著他。
他很得意。
若是她這麼愛他的臉,給她多看一些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