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帝淩厲的目光看向李成,還沒說話,便已有了山河變色之感,讓人不寒而慄……
從殿中出來,太子與顧如璋一前一後走下長階。
朔風呼嘯,飄飄然又下起了雪,太子衣角獵獵,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後面的顧如璋。
他眉心微斂,不放心道:“你那怪病,太醫院興許有救治的法子。”
晶瑩的雪花落在發間,很快又融化,顧如璋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成拳,漆黑深邃的眼宛如淵谷寒潭,他搖了搖頭,拱手道:“臣先行告退。”
顧如璋越過太子,大步流星朝宮外走去。
銀色鎧甲消失子在甬道裡,太子皺眉嘆息一聲,當初就不該與他兵分兩路。
地上的積雪才被掃開,一場雪又下了起來。
雪花飛揚,梁琦牽著馬候在宮外,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快步走了上去,將銀色頭盔遞給顧如璋。
“將軍,倪雲山醒了。”
顧如璋頷首,淡淡嗯了一聲,對此事早有預判。
大軍凱旋,宮裡的太監在城門口相迎,顧如璋甫一入京,便隨召入了皇宮,梁琦還沒來得及跟顧如璋彙報這幾月發生的事情,“將軍不在時,曾有死士夜闖府邸,陛下微服私訪來過府中,發現了老爺的存在。”
“你說什麼?”顧如璋系銀盔繩子的手一頓,沉眸看向梁琦,顯然是驚訝楚宣帝來顧府。
梁琦被看得心裡一緊,忙轉移了話題,“哦哦哦,還有一件喜訊,夫人有孕了!”
顧如璋愣了愣,從梁琦手中拿過韁繩,翻身上馬,修長的雙腿夾緊馬腹,馬不停蹄往家中趕。
難怪數月不見,她豐腴不少。
算算時間,她已經有了六個月或是七個月的身孕。
“駕!”
雪花紛揚,顧如璋挽緊韁繩,嘴角揚起一抹笑,歸心似箭。
顧如璋躍身下馬,將韁繩給了侍衛,大步流星進府,直往雲翎居去。
忽地,一道身影從屋頂躍下,謝淮旌握著長槍,朝顧如璋刺來,那杆長槍還是顧如璋的。
顧如璋往後閃躲,避開謝淮旌的攻擊。
漫天的雪花落下,父子二人在院子裡又打了起來。
顧如璋赤手空拳,雙臂按住長槍,用力一旋,抵著謝淮旌的力,對方渾濁的雙目已然清澈,滿頭的白發也被整齊束起。
謝淮旌忽然鬆手,幹脆不要那杆長槍了,握住顧如璋的手,一腳踢開長槍,與他赤手相搏。
兩道矯健的身影如閃電般在雪中,拳風呼嘯,枝頭積雪簌簌落下。
顧婉音聽見僕人來稟,著急忙慌從屋中趕來,急急叫停打鬥的父子倆,“住手!淮旌別打了!”
謝淮旌最聽顧婉音的話了,很快便收了手,看了眼與他打了個平手的顧如璋,轉身朝婉音走去。
顧如璋看著那道背影,斂了斂眉,這次與之前三次交手不同,沒有下狠手,更像是一場切磋,試探著他的武力。
踩著地上積雪,顧如璋走進長廊,來到顧婉音身邊,他取下銀盔抱在臂間,“娘。”
顧婉音伸收撣了撣顧如璋肩頭的雪花,打量著兒子瘦了些許臉龐,眼眶微微泛紅。
顧如璋看了眼站在顧婉音身邊的謝淮旌,問及情況,“娘,爹現在如何了?”
“你爹體|內的殘毒已排盡,除了不記得往事,一切都好。”顧婉音牽起謝淮旌的手,又拉著顧如璋的手抬起,父子兩人的手相握,一副握手言和的模樣,對謝淮旌道:“淮旌,這是阿璋,我們的兒子,當初還是你給取的名字。”
謝淮旌沒有說話,深邃的眼裡辨不出情緒,似乎再怎麼回憶,也記不起這段往事了。
謝淮旌躍出長廊,回了西院。
顧婉音輕拍顧如璋的手背,道:“你爹素來寡言,這段時間也就跟我能說上幾句話,等恢複記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