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 章 “阿璋住手,那是你爹!……
夜幕降臨, 宮闕巍峨,紫宸殿內落針可聞,氣氛肅穆凝重。
燈火煌煌, 殿內放置的那杆長纓槍映著燭光折出銳利的寒芒, 帝王眸色沉沉, 看著那杆有些年頭的長纓槍, 微微蹙眉, 一言不發的凜冽的氣場,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平陽長公主失神地望著長纓槍, 還沒從那場遇刺中緩過神來。
開國侯謝淮寇站在妻子身旁, 看著妻子平陽的側臉, 而她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別處, 燭光映著他的臉上, 男人抿唇,辨不出神色, 眉宇間仍舊是文文弱弱的書卷氣, 斯文儒雅。
殿中的氣氛肅穆中透著幾分古怪, 汪貴端著拂塵侯在殿中,低頭看著足尖,不敢吱聲。
誰都知道鎮國大將軍二十三年前出征平定突厥, 突厥突增八萬兵馬,共十五萬大軍,比謝大將軍帶的十萬兵馬,多出足足五萬。
謝大將軍背水一戰, 沒等到援軍,戰死沙場,靈柩送回京城時, 萬民悲慟,帝王親自迎接,謝家人確認那具燒焦、面目全非的屍首是謝大將軍無疑。
謝淮旌與謝淮寇是一對孿生兄弟,世上沒有比兩兄弟更像的,而今日被那笛聲控制的白發男子,與開國侯謝淮寇的相貌別無二致,年紀瞧著也是同歲。
謝大將軍擅用長纓槍,意氣風發,曾是京都洛陽最明媚的少年郎,而那白發男子,也是用長纓槍,但雙目渾濁,動作生猛僵硬,像是被細線控制的提線木偶,毫無生氣可言,與記憶裡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判若兩人。
帝王思及故人,對那白衣男子一再手軟,但白發男子並不領情,沒有手軟,拿著長纓槍招招致命,擊退攔他的顧如璋,負傷消失在山間。
楚宣帝的目光從殿中的長纓槍收斂,轉身看向謝淮寇,沉聲問道:“當年送回來的屍首,確定是你兄長?”
提起戰亡的兄長,謝淮寇臉上有幾分哀傷,“臣確定是他。我與兄長各有一枚月牙玉佩,是出生後祖母所贈,兩枚月牙玉佩可合二為一。這玉佩我們兄弟隨性攜帶,兄長的屍首雖面目全非,但那枚玉佩就是兄長的。”
“臣也希望今日那男子是兄長啊。”謝淮寇長嘆,悲傷不已。
平陽長公主的思緒回到現實,如今的身份提醒著她不該越矩,輕拍丈夫的背,眼眶微紅道:“皇兄,會不會是模樣相似的兩人?亂臣賊子知皇兄還記得故人,算準了皇兄不忍下手。”
平陽仰慕謝淮旌許久,謝淮旌出征前夕,她曾給他的玉佩結綴羅纓,那遺物玉佩的羅纓正是她送的那個,錯不了。
“陛下,回程時,臣聽犬子提及數月前有樁謀殺少女的命案,作案的三人至今沒有逮捕歸案,其中一人叫阿蠻。而那阿蠻正是今日的白發男子,可據犬子提及,數月前的阿蠻,並不是如今的模樣。”
謝淮寇堅定道:“臣以為,是易容術無疑。”
“兄長戰亡,已入土為安,亂臣賊子竟如此卑鄙!”謝淮寇憤憤不已,跪下請命道:“臣請陛下加派人手捉拿潛逃的賊子,已告兄長亡靈。”
楚宣帝捏了捏眉心,抬手兩指揮了揮,示意兩人退下。
殿中恢複寧靜,楚宣帝在龍椅上坐了良久,吩咐汪貴道:“速召李成回京。”
李成,謝淮旌的副將,當年隨謝淮旌出征平定突厥。
那一戰雖勝,但傷亡慘重,副將李成重傷昏迷,與謝淮旌的靈柩一起回京。
擊退突厥有功,李成被擢升成為祁連將軍,兩年後自請鎮守雍州邊關,以防突厥再犯。
開國侯府燈火通明,增派了兩批守夜的侍衛。
平陽長公主揉著有些發疼的額頭,皺著眉坐下,一閉眼全是今日發生的種種,他竟不認識她了,還拿著長纓槍取她性命。
謝淮寇在她身邊坐下,憤憤道:“肅祁竟是翊王的遺腹子,潛伏在朝廷,太僕寺少卿不如兵部官吏起眼,卻掌管著全國馬政。翊王舉兵逼宮,兄長助陛下鏟除叛賊,竟不想多年後,亂臣賊子易容成兄長的模樣,行謀逆之事,是對兄長的大不敬!該誅!”
平陽長公主緩緩睜開眼,謝淮旌已經去世了,她親眼看著棺槨下葬的,那白發男子不是他,是逆賊的易容術。
平陽長公主知他們兄弟情誼深厚,丈夫絕不允許兄長受這等屈辱,安撫他憤憤的情緒,“夫君息怒,皇兄已加派人手追查。大哥忠君愛國,不愧於天地,那人不可能是大哥。”
謝淮寇嘆息,臉上的韞色似乎是為兄蒙冤受辱的不平。
這廂丫鬟端了安神湯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