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密函化為灰燼。
楚宣帝起身,去了窗邊遠望,似乎是在欣賞殿外風景。
汪貴跟在帝王身邊多年,隱約猜到了帝王的心事,戰戰兢兢道:“陛下這段時間處理政務,只去看了太子殿下一次,今兒天氣涼爽,不如擺駕去東宮,聽說太子妃從宮外請了大夫去。”
楚宣帝拇指轉動著玉扳指,道:“請大夫便請大,難道朕去看了,他就能立即站起來?”
楚宣帝眉心微蹙,責備道:“這群太醫都是幹什麼吃的,十日過去,太子的摔傷竟還不見好轉。”
汪貴定著被帝王責罵的風險,又道:“奴婢聽說太子妃請的是濟世堂的大夫。”
楚宣帝透過窗戶,望了眼東宮的方向。
玄色龍袍掠過汪貴的視線,清冽的龍涎香味道逐漸飄遠,汪貴端了端拂塵,忙跟上帝王的步伐。
這廂,太子妃正與薛玉棠說著話,兩人已從藤椅,坐到了涼榻上,聊得越發投緣。
宮婢進殿通傳姜柔請來了。
太子妃握住薛玉棠的手,輕輕拍了拍,“你且在這涼殿稍坐,我去去就回,屆時我們再接著聊。”
太子妃留了名宮婢在殿中伺候薛玉棠。
太子的寢殿就在涼殿的斜對面,太子妃帶著姜柔入殿,此前摔碎的水杯早被宮婢清理幹淨了。
太子的輪椅背對著眾人,沉聲道:“孤有太醫,便不勞太子妃另請大夫了。”
“太子殿下多大的人了,竟還跟個小孩般使性子,諱疾忌醫可不是好事。”姜柔說著,拎著醫箱朝太子走去。
殿裡一眾宮婢面面相覷,都驚與這宮裡來的大夫竟這般說話,竟敢忤逆太子。
“姜大夫說得對,”太子妃附和道,掃了眼宮婢們,“你們都出去,不得妨礙姜大夫問診。”
然而太子不吭聲,沒人敢離開。
說話間,姜柔已來到太子面前。太子忽見婦人的模樣,不禁愣怔,竟然轟人的話都忘在了嘴邊。
姜柔放了藥箱,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太子摔傷的雙腿,又摸了摸綁了木棍的右臂。
“孤這傷很嚴重,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太子銳利的眼看向姜柔,沉聲說道,她不會聽不出來他的暗示。
姜柔低頭握住太子的右手手腕,號了號他的脈象。
姜柔毫不留情地拆穿他,道:“傷勢已好大半,殿下注意切勿久坐。”
太子妃就知他是裝的,生氣地皺了皺眉。
他真是太欺負人了。
太子的臉陰沉地可怕,寒眸看向姜柔,聲音極冷,道:“孤看你是學藝不精……”
“陛下駕到——”
汪貴尖細的聲音突然傳入殿中,尾音拉得長長,打斷了太子的話。
姜柔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嘆了嘆氣。
這廂,涼殿裡的薛玉棠聽見聲音,忙出來接駕參拜,帝王已朝寢殿走去,她跟在侍從後面入了殿,跪地參拜。
楚宣帝淡淡掃了半圈,目光只停留在姜柔身上,淡聲道:“都起身吧。”
薛玉棠本覺殿中氣氛凝重,可見姜柔也在,心情一時間緩和幾分。
楚宣帝問道:“怎麼回事?”
太子妃回話道:“稟父皇,妾身見太子殿下的傷不見好轉,便自作主張請了姜大夫入宮。父皇有所不知,姜大夫妙手回春,是京中有名的醫者,醫術不比太醫院的差。”
楚宣帝緊繃的面色略有舒展,嘴角也有了微不可查的一抹弧度。
“那姜大夫說說,吾兒的傷如何了?”
太子斂了斂眉,父皇竟叫他,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