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父母早亡,顧如璋心思敏|感,她原來還擔心突然將女兒接走,他敏|感多疑,心中不舒服,沒承想他體貼周到。
裴淩沒有參言,沉沉的目光投過去,指腹摩挲著,心裡默默記著數。
數道目光彙聚在薛玉棠身上,尤其是那壓迫的眼神,像密室的漁網兜頭罩下,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阿姐怎麼不說話?”顧如璋嗓音溫潤,慢悠悠說道:“前幾日還與阿姐談及這事,那會兒阿姐可沒這般猶豫。”
“裴姨,阿姐這病……”
“娘,大夫說我這病需要靜養,”薛玉棠知道他急著要答案,怕極了他將病情全說出去,忙打斷他的話,“我想不如就這暫時住在顧府,晚幾日再搬走。”
裴溪狀似神思,半晌後道:“新宅子剛置辦妥當,一些傢俱還沒置辦全乎,你又認床,晚幾日搬回家也好,這段時間娘佈置佈置你的房間。”
薛玉棠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露出笑來,“我帶娘去藕香園四處轉轉,”她看向裴淩,逐漸找回了曾經假意相處的兄妹情誼,如常道:“哥哥,你可不許跟來,若是娘有體己話說,可不能被哥哥聽去了。”
為了不讓裴淩再起疑心,她語氣裡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薛玉棠挽著母親的手臂,扶著她往藕香園的方向去。
顧府這宅子是聖上禦賜,假山亭臺應有盡有,錯落有致,園子裡百花盛開,蜂蝶陣陣,正是賞花的好時節。
薛玉棠一路跟母親介紹著府邸,裴溪一路走來,關切地詢問女兒的病情,“那位姜大夫醫術如何?棠兒的心疾如何了?”
“姜大夫一眼就瞧出了女兒的病根,以往步子快了,便輕喘,如今女兒每隔五日就去濟世堂紮針,一身輕快了不少,約莫很快就能痊癒了,與常人無異。”
薛玉棠撿好聽的說,那些讓母親擔憂的事情,一概不提。
“娘身子弱,也讓姜大夫診診脈,開些藥調理調理。”薛玉棠提議道。
裴溪拍了拍女兒的手,沒說話。
這具身子已虧空不少,之前顧婉音就給她看過了,也吃了不少藥,如今累了,不想折騰了。
說話間已來到藕香園,裴溪看著園子裡佈置極好的景緻,不禁欣慰點頭,比棠兒在錦州城的園子還要好看,就連棠兒喜歡的鞦韆,也置辦了一架,顧如璋那孩子真真用心。
薛玉棠疑惑不解,問道:“娘笑什麼?”
裴溪搖搖頭,拍了拍女兒的手,“阿璋那孩子心細,看來這段日子你們相處得還不錯。”
薛玉棠抿唇,他才不似表面看著這般知禮守禮,心思藏了多年,將所有人都騙過了。
她不敢告訴母親,若是母親知曉她跟顧如璋那個那個還那個,不知會被氣成什麼樣,母親的身子本就不好,萬萬不能受刺激。
裴溪看著女兒破了嘴唇,那地方怎也不像是吃東西時不小心咬破的。
“走了好一陣,娘有些累了,進屋坐坐。”
薛玉棠扶著母親進屋,給母親沏了一盞茶,“母親,請用。”
裴溪捧著茶盞吹了吹熱茶,飲了一口,四下打量著寢居,看見牆上掛著的畫,目光頓了頓。
她放下茶盞,疑惑道:“怎還把孃的畫也帶來京城了?”
薛玉棠心裡一緊,瞞道:“女兒頭次出遠門,娘又不在身邊,便帶上了孃的畫,一解思念。”
“你寄回錦州城的畫,娘收到了,那畫上的中年男子,你與他……”裴溪欲言又止,有些害怕問出口,更怕得到女兒的答案。
薛玉棠有印象,當初便覺奇怪,“那男子看上去比爹爹應還年長幾歲,女兒不認識他,只是女兒初一去時,他恰好在,女兒想著既是祈求姻緣的紅豆樹,少男少女祈願不足為奇,可年長者也在,約莫是因這樹,有了段好姻緣,便畫了下來,令人無限遐想。”
裴溪心裡長嘆,哪是什麼佳緣,是活脫脫的孽緣吶。
“你一向乖巧,脾氣也好,娘就怕這段時間你受委屈。”裴溪撫摸女兒的頭,眼裡滿是疼惜,自從看見寄回來的那幅畫,她擔憂的心就沒停下,因為知道李氏的脾氣,也領教過那些唾沫星子,自然是不願女兒無辜受牽連。
薛玉棠提出來京城尋醫時,裴溪第一個不同意,就怕她入京受了委屈,可她的心疾又不能再拖。
快二十五年了,哪還有人記得當初的事情,況且顧如璋在京,他與棠兒素來關系不一般,會護著她的,裴溪抱著僥幸的心理點了頭,同意女兒來京治病。
薛玉棠感覺母親有些奇怪,好像有事情瞞著一樣,或許是跟娘為何離開京城有關,她狐疑問道:“娘,您認識大農丞夫人,崔夫人麼?”
裴溪微愣。
薛玉棠:“崔姨有一支雲雀紋花樹釵,與娘珍藏的那支發釵一模一樣,崔姨說她是您的閨中密友,這花樹釵是一對。”
裴溪點點頭,緊張問道:“你崔姨還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