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棠聽出言外之意,有些尷尬,但也不願被扣上那帽子,“恩情銘記於心,若有需要,再報恩也不遲。可若為了報恩,將後半輩子一併送去,在民女看來,並不理智。”
平陽長公主不料她如此回複,倒是眼前一亮,不過仍沒改對她的印象,“方才我見看臺熱鬧,試問薛姑娘與顧將軍是什麼關系?”
薛玉棠沒什麼好隱瞞的,“我與顧將軍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平陽長公主神色異樣,默了片刻,問道:“那你可見過他父母?他父親是……?”
不知是否有錯覺,薛玉棠竟感覺長公主有幾分期待,“顧將軍父母早亡,所以我的印象也很模糊,依稀記得他性子冷淡,不茍言笑,常幫顧姨抓藥打下手,醫術雖比不得顧姨,但應付一些小病小傷,不在話下。”
“竟是大夫?”
平陽長公主小聲說道,眼眸暗了幾分了。
她還在奢望什麼?二十三年了,竟還抱有一絲幻想。
薛玉棠:“說起來顧姨還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如此,家父家母將父母雙亡的阿璋接回薛家,撫養長大,此次我來京城求醫,便暫住在顧府,幸而顧將軍不覺叨擾。”
“是不覺叨擾,還是樂此不疲?”平陽長公主輕輕一笑,語氣不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薛姑娘真覺這是單純的手足情?”
薛玉棠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眉頭輕輕皺起。
“薛姑娘受我兒之邀,若真心來玩,莊中自當盛情款待,可若另有所圖,便帶著你的畫具,恕不遠送。”
平陽長公主冷睇一眼,拂袖離開。
她最不喜的,便是心思不純之人。
暮色已至,薛玉棠伏在案幾上,枕著手臂,臉色酡紅,晃動杯中的果子酒,馥郁清甜的酒香縈繞鼻翼。
素琴將窗戶壓低,拾起地上披風,搭在她肩上,勸道:“姑娘不擅酒力,身子又弱,再喝就醉了,明日定要頭疼。”
薛玉棠仰頭將杯中的果酒喝完,辛辣而刺激,嗆得她伏在案上咳嗽,雙頰緋紅,迷離的雙眸溢位淚花。
她酒量差,幾乎不飲酒,回府時心裡悶堵,路過酒坊破天荒買了最烈的果子酒。
果真是好酒,薛玉棠飲完一壺已是醉眼迷離,趴著手臂嗚咽哭泣,嘴裡含糊不清。
素琴俯身去哄,才斷斷續續聽清她小聲嗚咽的話。
“怎樣引起軒然大波呢?”
“可我就只會畫畫啊。”
“我對他無意,不是壞人,幹嘛趕我走。”
薛玉棠淚眼婆娑,伸手去拿案頭的酒壺,在耳邊晃了晃,聽見一點響動,痴痴笑著往唇邊送。
“哎呦,您不能再喝了。”
素琴去奪酒壺,薛玉棠嗔哼一聲,癟嘴哭泣,把酒壺往懷裡護,“你是我的丫鬟,怎麼也學會欺負我了。”
素琴的手懸在空中,左右這一壺酒沒多少了,拭去她臉頰的淚,哄道:“姑娘喝完,咱就歇下了啊。”
薛玉棠偏過頭去,索性就著酒壺喝。
素琴無奈嘆息,將足邊的空酒壺拿走,去屋外打洗漱熱水。
姑娘高高興興去的馬球場,也不知長公主說了什麼,姑娘回來悶悶的,竟喝起了酒。
薛玉棠晃了晃酒壺,一滴酒也倒不出來。
她皺眉,抱著空酒壺痴痴趴在案上小聲哭泣,借酒消愁,可怎麼喝完更傷心了。
假使那事不會連累顧如璋,她早就告知他了,何必藏得如此辛苦,甚至轉投他人。
感覺手裡的酒壺要被拿走了,薛玉棠嗔聲不放,梨花帶雨的臉龐抬起,淚眼模糊的視線映入張俊朗的臉。
剛提了一句,他就找來了夢裡。
“阿璋…”
薛玉棠語調擠慢,單手託著暈乎乎的頭看他,動作遲緩地眨了眨眼睛,濕漉漉的睫毛顫動,宛如柔軟的羽毛,輕刷他心尖。
顧如璋喉結輕輕滑動,握住纖細手腕,去拿空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