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擠在慶倓老人的竹排之上,歪歪斜斜的朝著上游緩緩漂去。那小竹排非常狹隘,除了程桐神識不清迷迷糊糊,其餘三個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稍微顫抖一下身子,便即左搖右晃的要墜入河中,尤其是趕上正午天熱,一滴汗水順著脖頸流入背心之中,只覺得後背一陣發癢,燮飛左右扭轉著身子,卻又無法伸手去抓,左搖右晃了兩下,小竹排向右猛地一傾,三人差點直接栽入河中。幸好慶倓老人水上功夫了得,使出了一個千斤墜的功法向下一沉,壓住了整個竹排,小竹排微微一斜立時又被慶倓老人捉回,左右盪漾了兩下,又穩穩的停滯在河心之中。
燮飛心悸猶在,慌慌張張的喘著粗氣,慶倓老人打趣道:“臭小子,你這麼折騰我這小船可是經受不起的!”
劉宇潼連忙賠不是:“老先生您見諒,見諒,是我們不懂事,不知曉您這船上的規矩!”
慶倓老人嘿嘿一笑:“我這又不是什麼公侯貴族的大樓船,有什麼規矩可言,不過是小竹排一隻,大家同舟共濟,勢必齊心協力共渡難關,這麼明顯的道理老漁翁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曉!”
這慶倓老人一身打魚裝扮,然而說起話來還有些暗諷之意,說到同舟共濟危難時刻,劉宇潼如何不知對方所指,暗暗傷心道:“是啊,廣陵危難之際,正當大家同舟共濟,卻不想大師兄還是死死咬住門戶之見,讓眾兄弟離心。想那二師兄平日為人刻薄,卻在臨危之時與大師兄全然不同,哎!”
燮飛是個急脾氣,罵道:“還提什麼大師兄,還說什麼廣陵危難同舟共濟,我等現下里根本不是什麼廣陵弟子,我們眼下能夠同的就是這小竹排,共的就是這黃河水,那些狗屁的門派事都死去吧!”
慶倓老人一聽燮飛所言,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也罵道:“讓那些狗屁的門派事,都死去吧!”
“如今十一派你爭我奪,互相算計,勾心鬥角以至於有些門派受了牽連,有些門派中了埋伏,還不都是如趙秋尋李不釋這些處心積慮的門派小人,想要藉機擴大自身勢力,與朝堂之上的公卿心鬥,又有何異!如今江湖之上,哪裡還有門派講求俠義呢!”王鹿子一聲感嘆,無奈搖頭。
慶倓老人遙望遠方,正色而言:“不想偌大天下,偌大江湖,竟還沒有幾個落魄弟子明白。這天地禮樂,不是公侯伯主維持的,這江湖道義,也不是各大門派維護的,卻只有那些江湖散人,行俠義士,方真正的得到了這些亙古真諦啊!”
燮飛為人直爽,此時聽聞程桐口中喃喃唸叨了幾句“小武,小武你現在在哪裡!”忽然又憶起程桐的安危,回身向著慶倓老人言道:“老漁翁前輩,你剛剛允諾說自己能救我程桐兄弟,我看事不宜遲,你是不是現在就幫忙看看啊!”
慶倓老人回身一笑,也不去瞧程桐,但說道:“受了點內傷而已,這有何難,你們瞧好了!”
慶倓老人言罷將手中魚竿隔空一甩,大魚線直接飛得老遠,沉吟了一下,將手腕翻轉,向身後一甩,登即從河水之下提出了一條魚。這魚看起來也不是很大,一把就能將魚身抓握住。看樣貌甚為奇特,通體雪白好似塗了白粉一樣,有些地方甚至微微泛出透明。燮飛瞧這魚嘴巴一張一合呼哧呼哧好似在勉力掙扎,卻又無法逃脫,尚自有些可憐。
慶倓老人釣魚一絕,殺魚更加利索。從懷中探手一模便抓出一把銳利的小刀,一指寬的刀鋒二寸多長,刀把用細麻緊緊捆住。慶倓老人手腕一翻,刀鋒立時將魚背劃開。鋒利所及之處,鱗片剝落,皮肉綻開,好似從荒野之中開闢了一條白花花的小路。那魚似乎感覺到了疼痛,微微將身子抖動掙扎了幾下,無奈慶倓老人的一隻粗黑大手死死捏住魚身,白色怪魚終究無法從手中逃脫。
燮飛驚訝的叫道:“老漁翁前輩,這殺魚不都是從肚子下手嗎?你怎麼先把魚背劃開了?”
慶倓老人抬頭瞟了一眼燮飛,沒理會他,衝著那邊王鹿子喚了一聲:“小子,來喂藥了!”
王鹿子只見慶倓老人將雙手使勁一擠,從那被切開的白色魚肉中,微微冒出一個紅色的小點,越是擠得使勁,那小紅點突出來的越多,一眨眼之間,慶倓老人二指一掐,向外猛地抽起,那小紅點被慶倓老人揪著從魚肉之中拉出來好長,最後一使勁全部都出來了,一見之下好似一條血紅色的細線,肉肉的如米粒一般粗細。可是意想不到的是這絲細線似乎又是有生命的,一頭掐在慶倓老人的指尖,另一頭還有一隻好似嘴巴一樣的開口,裡面細細密密圍成一圈排列著小小的牙齒,偶爾還會突出一點粘液。這一頭在空中往來盤桓,一忽兒抬起,一忽兒又彎曲勾起來,一忽兒又猛力一抻,似乎想從慶倓老人的手中掙脫,然而又全然不可能。
王鹿子叫道:“不對啊,這是一條蟲!是蟲!還有嘴巴呢!”
劉宇潼一見這通體鮮紅蜿蜒迴環的纖細蟲子,嘴巴處細密的牙齒,不時吐著粘液,一瞬間感覺身上雞皮疙瘩全部都起來了,而且連連的向後挪著腳步,生怕一個不小心被那紅蟲沾到身上。慶倓老人見三個人如此表情,輕蔑一笑,朝著劉宇潼一遞:“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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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潼本來就怕的要死,連連後退,慶倓老人這伸手一逼,把劉宇潼嚇得往後猛一錯步,腳下踩空便即跌入河中。王鹿子趕忙伸手去拉,劉宇潼在水中死死攥住王鹿子的手,身子飄在小竹排後面,一浮一沉的,可是小竹排卻紋絲未動。
慶倓老人見王鹿子去拉落水的劉宇潼,又把這紅蟲遞給燮飛道:“吃下去?”
燮飛早就看得那東西一勾一勾上下亂竄,心中惡心的不得了,雖然自己拼命廝殺,生死無憾,可是對這種紅色的小蟲子,看起來就心裡發麻,又要讓自己吃下去,乾脆不如去死了好了。只覺得胸口一陣煩惡頂上喉嚨,連連嘔了兩口,連日皆未進食,勉強嘔出兩口酸水,嘴巴里面盡是難聞的味道,肚中一陣陣心慌,翻江倒海,卻又無法將腹內的脹氣吐出,雙目緊閉,又連連的乾嘔兩聲,說不出的難受。
慶倓老人搖了搖頭:“看你那樣子,也是個不要命的主,廝殺時候也沒見的有半點懼色,這一條小蟲便作的你生不如死?”
燮飛猛力的搖著頭,只是閉著眼不說話,連連朝著慶倓老人擺手。慶倓老人笑道:“既然如此,便叫這昏暈的小兄弟吃吧!”
王鹿子道:“老先生,你若是能將程桐師弟治好,我們三人感激不盡,如何報答,奔走效勞聽憑吩咐。但是如若是尋我們開心,那你卻是找錯了人,我們師兄弟雖然落魄卻也是有骨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