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醉了,”沈從年又緊了緊掌心,如淵似海深的眸子一分不錯地盯著他,“跟我回去。”
俞文青又笑了,笑眯了一雙眼。
被撬壞了的門鎖早就替換過了,沈從年的家裡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喝水。”
俞文青抬頭看見了沈從年的臉,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他揚起一張無辜臉蛋,目光盯著他那凸起的腕骨,雙唇捱上水杯,就著沈從年的姿勢喝完這一杯。
他沒去看沈從年的臉,也不敢看他的眼。
直至這一杯水飲完,沈從年將杯子擱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像是一聲嘆息,他的視線由上而下地看著俞文青:“酒醒了就回去吧,我這沒你睡的地方。”
俞文青一愣,睫毛不自然地眨了兩下,而後又抬起臉看他,既無辜又委屈的樣兒:“我不佔地方的。”
沈從年盯了他兩秒,忽然就笑了。
俞文青從那笑聲裡,聽出了兩分諷刺。
“別裝了,你根本沒有醉到這種程度。”
俞文青眸光暗了暗,勾起一邊唇角,整個人都在一瞬間舒展開來,自在地仰靠在沙發背上。
既然裝不下去了,那就不裝了。
他朝著沈從年伸出一隻手,邀請似的,暗示他坐在自己身邊。
“你沒必要這樣做。”
毫無意外地,沈從年忽視了他的邀請。
“什麼必要不必要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俞文青暢快地笑了一聲,一口齊整的白牙亮得晃眼。
他收起那隻邀約的胳膊,往身側的空位拍了拍:“來,寶貝兒,到我身邊來。”
這聲“寶貝兒”叫得既纏又綿,像極了一壇醉人的經年陳釀,又好似寺廟裡敲響的那一口古鐘。
沈從年不為所動。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俞文青在一瞬間冷了臉,面上的那點笑意也蕩然無存:“是,我聽得懂,那又怎樣?”
“我說了你沒必要這麼——”
“我自願的,”俞文青打斷他,顯露出一副無畏的自在出來,“我自願的,我高興,我樂意,我就喜歡這麼做,怎樣呢?”
“你!”沈從年一時語塞,雙目瞪著他,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俞文青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你何必呢?你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我說了,我自願的,與你無關。”
沈從年似乎更氣惱了。
“我們之間沒有這種必要,你根本不需要為我——”
“我們?”俞文青笑了,笑得苦澀,“我們之間還有什麼?”
沈從年望著他似乎存有希冀的目光,嘴唇微微動了兩下,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屋子裡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兩人的目光只在空氣中交接。
俞文青厭煩極了這樣的沉默。
他幾乎是帶著一股自暴自棄的放肆,無所謂地開口:“如果我助你回到那個位置,我們能不能重來?”
他想,這一次,總該扯平了吧。
然而沈從年注視著他,眸子裡影影綽綽看不真切,良久,他才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卻也堅定:“我們之間差的,不是那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