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樣?!”
俞文青忽然暴起,目眥欲裂地瞪著沈從年,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一張臉也在短短的須臾之間迅速地漲紅。
這一系列變化都只發生在一瞬間,沈從年瞳孔一震,也被他的反應驚了一跳。
“俞文青!”沈從年上前一步鉗住俞文青的臂彎,拉扯著想把他按回到沙發上坐著,卻不料這人忽然爆發出一股強悍的力量,一把掙開了他。
天旋地轉間,沈從年猝不及防被他制在了沙發上。
俞文青早就讓慍氣燻紅了一雙眼,此刻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然而那雙眉毛卻幾不可查地蹙著,眼裡含著不明晰的水霧,像是在委屈。
沈從年掙紮的動作,忽就頓了。
他們捱得很近,體溫隔著薄薄的布料滲透,連呼吸也跟著交纏。
如此對視良久,俞文青突然蓋住了他的眼睛。
失了一條胳膊的力,俞文青早就制不住他了,可偏偏沈從年也沒逃脫,就這樣由著他蒙上了自己的眼,而後,他感受到一股溫熱靠近。
俞文青的動作很緩慢,幾乎是一寸寸地接近,他給足了沈從年拒絕的機會。
沈從年沒有拒絕。
四片唇捱上的瞬間,一滴滾燙的熱淚砸下,恰恰好,砸在了沈從年的唇角上。液體順著唇角的縫隙滲入,沈從年嘗到了他的委屈,又苦又鹹。
這是個溫柔而珍重的吻,俞文青碰上了那雙唇,將將貼住,沒再深入分毫。
數秒後,俞文青起身,放開了沈從年。
“俞……”
“噓——”俞文青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沈從年的唇前,堵住了他要說出的話。
他的一雙眸子紅得厲害,眼珠水汪汪地浸著:“我不要聽你說話了,你說的都是我不愛聽的,我不要了。”
沈從年仍舊躺在沙發墊上,由下而上地凝望著他,看著他一步步退開腳步。
“沈從年,”俞文青輕聲喚了他一句,眉眼舒展開來,“我不在乎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討厭你。”
“……嗯。”
“我討厭你,我恨你。”
“……好。”沈從年依然只是答應。
可眼前人忽然又落了淚。
“你為什麼說‘好’?你不在乎我嗎?”俞文青忽然覺得很委屈,也很沒意思,他像個幼稚的孩子,只會說著“討厭”的話語威脅對方,而對面的大人,才是真正的不在乎。
沈從年沒說話,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抬起一隻手輕柔地撫過了他濕潤的眼角。
這淚是擦不淨的,抹過了一面又覆上一層。沈從年只是耐心地給他擦拭,直到自己的掌心也終於潤得再無一處幹燥:“你可以恨我,也可以討厭我,沒關系的。”
“為什麼?”俞文青不甘心地追問,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答案,荒謬的瞬間裡,他甚至想拿過一根針來,縫上這張糟糕的唇,讓它再也說不出難聽的話來。可如此一想,他又捨不得了,捨不得他疼,也捨不得他啞。
“沒有為什麼,你應該恨我。”沈從年只說了這一句,就把掌心從他的臉上挪開了。
溫熱的暖源離開,被淚水沖刷過的臉頰暴露在空氣裡,絲絲縷縷泛著涼意,俞文青忽然就崩潰了。
“你不在乎!你根本不在乎我!我做的什麼你都不在乎,我說了什麼你也不在乎!”他撕心裂肺地吼著,豆大的淚水斷線珠子一樣往下落,一下下全砸進地裡,“你從來都沒在乎過我,你根本就沒喜歡過我!”
“我討厭你,我恨你!”
說話間,俞文青不知撞到了什麼,他向後一閃,一片閃亮的銀光驟然抵上了他的脖頸——
“俞文青!”沈從年心驚膽戰地看他握了一把水果刀貼在側頸,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作出反應,箭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拼了命地往外掰。
分明是喝醉了的人,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沈從年非但沒能撼動他分毫,反倒讓他的另一隻手把住了,手把手交疊著,一寸寸往他的動脈上切。
沈從年驚恐地看著刀尖一寸寸向下,有血液噴濺而出,而他的耳邊卻傳來俞文青溫柔的聲音:“我把這條命給你,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啦。我……還可以追求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