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是重工業時代,不一樣。”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承受了最大的陣痛。”宋錯把茶水倒好擱在各人面前,突然話鋒一轉,“你知道的,我還沒出生,我爸就跟人跑了。”
時萊沒插話,等待著姑娘的下文。
謝靈運也停下筷子,依然保持沉默。
“那時候我媽還在工廠上班,快到年關,下班回來遇見了搶劫。”
“劫匪手裡拿著尖刀,把我媽逼到巷子裡,先跪下給我媽磕了三個響頭。”
“他說,多了也不搶,就要一袋麵粉錢,回家給孩子包頓餃子。”
“我媽那時候也是萬念俱灰,想起諸多委屈,對著劫匪冷笑一聲,隨後一把抓住尖刀,就要往自己肚子捅。”
“那個劫匪嚇壞了,連忙把刀給甩開。”
“然後兩個人都跪下,相互朝著對方磕頭,求對方弄死自己。”
“誰也沒有問原因,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遠處的鞭炮聲把他們倆炸醒,才擦乾眼淚,拍拍身上的雪,起身回家做飯。”
“臨走前,我媽把身上僅有的四十多塊錢都給了劫匪。”
“劫匪還了我媽二十,揣著剩下的二十轉身走了。”
“那一年,正是我們這裡煤礦發不出工資的第一個春節。”
時萊聽著宋錯淡然講述自己母親的過往,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個曲姓歌手你知道吧?”
時萊木然的點了點頭,“你是說3.5億那個?”
“嗯,她還說她母親是英雄,她母親無罪。”宋錯欲言又止,最後悶著頭指了指窗外,“我出生第二年,對面樓上,一個媽媽抱著孩子從樓頂跳了下來。”
“我們這裡有個順口溜你聽過嗎?”她低著頭,從嗓子眼裡沉聲道:“下崗女工莫流淚......”
“我媽就是這麼被生活給逼死的,她恨我,但還是把我養大了,看著我讀了大學,才敢去死。”
時萊心臟抽搐了下。
他明白,姑娘未曾明說的話裡,是對這裡某些人的莫大失望。
能貪3.5億,朝廷不是沒給錢,可耐不住人性裡無法滿足的貪慾。
世界上有兩樣壞東西,腐敗的權力和貪婪的資本,前者豪奪,後者巧取。
如果動物光吃不胖,它的肚子裡一定有蛔蟲;
如果人民勤勞無法致富,那社會一定有吸血鬼!
人要讓其滅亡,必先讓其張狂!
算了,不說了,估計又要被舉報進小黑屋!
他望向窗外。
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浮塵在光柱裡緩緩飄蕩,沒有地方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