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殘雪堆成了灰黑色,五人走的很慢,等到了地方,已經是十一點。
時萊看著街邊一排蒼蠅館子,想了想,乾脆直接吃午飯。
鍋壇肉小吃店門口,宋錯為難道:“你說吃早餐我才帶你來這裡的,要不換一家吧?”
“大酒店未必就好吃。”時萊邁步走上臺階,推開油乎乎的玻璃門。
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一個道理,往往這種開在居民區裡,不起眼的小飯店才能吃到真正的美味。
而那些裝修豪華,烹飪精緻,服務周到的大酒店......他根本吃不起。
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吱呀聲。
店裡統共六張桌子,白色的牆壁已經泛黃,通往廚房的木門木窗早已油漆斑駁。
好在謝靈運、顧蘇橋都不是講究的人,至於米小滿......小傢伙已經跑到廚房門口看著裡面開始流口水。
廚房裡,四米長的鐵板上,一排排小砂鍋咕咕冒泡,隔著門都能聞見香氣。
宋錯掏出紙巾擦了擦座椅,請謝靈運坐下,小聲道:“這家不能點菜,吃什麼就看老闆今天做什麼。”
“這麼拽?”時萊愣了下,又歡喜起來,“那就按老闆的意思來,多上一點,我們還是昨晚吃的,餓慘了。”
但凡能這樣點菜還活下來的小餐館,必然手裡有絕活。
而且也確實餓了,昨晚在京城轉機停了六個小時,除了米小滿趴在時萊懷裡呼呼大睡,剩下三人只在候機廳裡盤腿坐了一夜。
“五位?”光頭老闆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的油漬已經包了漿,見到是宋錯,用手抹了下油乎乎的腦袋,“是小宋啊?這是你同學?”
“嗯,六哥,您按十位上,我們沒吃早飯呢。”
老闆點了點頭,“好咧,給你們來五個砂鍋,加一份壇肉,一份鍋包肉。”
因為來的早,菜很快就端了上來,兩份羊肉燉胡蘿蔔,兩份酸菜白肉,一份丸子豆泡,五個砂鍋加上兩道菜。
米小滿只是咬了口丸子,就歡喜道:“道士,這個肉肉好吃。”
宋錯又給米小滿夾了塊羊肉,介紹起這家蒼蠅館子的起源,“六哥是接的他爸的班,他爸爸以前是機械廠的工人,下崗後沒有生計,就開了這個小館子,一干二十多年,現在傳給了兒子。”
下崗......
零零後大多對這個詞沒有什麼感覺。
在國營企業遍地的東北,這是無法言說的痛。
“老爺子手裡有絕活,怎麼開了二十多年,還是個小館子?”時萊把鍋包肉往米小滿碗裡夾,金黃的肉片裹著琥珀色糖漿,在陳舊的瓷碗裡格外鮮豔。
“就是因為老爺子看的明白,才能活下來。”宋錯一直張羅著給大家夾菜,又去廚房裡提了壺熱茶出來,繼續道:“旁邊幾家原本生意也不錯,耐不住寂寞跑去市中心想要築大築強,再創輝煌。”
最後八個字,宋錯笑著,說的是巴蜀口音。
“所以,那幾家都死掉了?”
“嗯,欠了一屁股債。”
“我看這兩年東北旅遊很火熱啊!”
“沒用的,東北太大了,僅僅靠著哈城一家撐不起來。”宋錯把茶水擱在各人面前,思索了片刻,聲音低沉,“這裡曾經是長子,只不過現在弟弟妹妹都長大了,哥哥也在被嫌棄。”
“人口流失嚴重,重振東北太難了。”時萊把嘴裡的酸菜嚥下去,感嘆道,“天寒地凍,光是氣候就是大問題。”
宋錯搖了搖頭,“五六十年代可比現在還冷,不僅僅是氣候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