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真的。”陳貴笑了笑,跟後邊招了招手,拿來了一本《大同書》冊子。
“此書乃是今上所著,與萬民誦讀之書。”
道士接過,同時看陳貴說話清晰,談吐調理,語氣之中帶著傲然和清醒,不由得感覺到了一絲詫異。
這樣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潰兵。
畢竟潰兵可不會跟他講道理,甚至滿口都是粗話。
乾明年間的時候,他就有幸見識到真正的潰兵。
時雲夢澤大澇,承天郡勳貴老一套班子趁機壓價強搶土地,導致百姓流離失所,於是爆發了遍及南郡、承天郡、雲夢郡在內,牽扯數十萬人的雲夢澤起義。
朝廷先是讓勳貴私兵出兵鎮壓,然後當場潰敗,之後朝廷緊急從武關、藍田發兵計十萬鎮壓,一度被擊敗,最終不得已調關東兵鎮壓,這才平掉了這場起義。
然後雲夢郡被拆成江夏、雲夢兩郡,這才沒有讓長江中游糜爛。
但這個道士也是這個時候往深山老林躲。
完全不知道外界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
就連鹽這東西,都是他在山裡採藥,然後去附近村落換的。
幾十年不接觸外界,道士看陳貴這般說話斯文,也就稍稍放下戒心好奇看了起來。
《大同書·總綱》……
只是第一篇看完,道士就嚇了一大跳:“此非禁書耶?”
“陛下,已取天下,自太祖以來,門閥世家做亂的時代,已經被陛下終結!”
陳貴激昂振臂:“現在,只剩下區區一股十萬人,盤踞在南陽等地做亂。陛下已經興師數十萬,就待誅滅之!
這天下勝局已定,絕無人可以反抗!門閥覆滅,世家倒臺,均田免賦,天下為公!此等盛世,豈能忘卻躲避深山之中的隱戶之民?
中國之土地上所存之人,皆是陛下子民。若是編戶齊民,絕了這隱戶,史書之中,豈不留你我之盛名?
盛世近在眼前!我等誓死跋涉,哪怕險阻重重,也要讓所有人知曉,為有陛下,方能帶萬民致大同!”
陳貴的狂熱,感染力十分的強。
他身後的四個兵卒全都振臂,表示他們也一樣。
這番聲音,將廟中居住的其他人吸引過來。
但能看出來是老中青幼,四世同堂。
“大人,這是……”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稱呼道長為大人,陳貴一聽,不由得古怪起來。
“其實只是假託山神廟的廟祝得以安歇。”
道長乾笑一聲:“不過在下幼時師承太平道,懂點醫術,這才在附近村落中,獨立一家。這些,都是我的家人。”
“原來如此。”陳貴頷首,“按戶籍法,凡男子十六,便可分家,若是獨子、無丁之家可不分。父母疼愛子嗣,最多置戶為十八。
分戶之後,二十男子無妻,可申報於官府,官媒幫尋婚配。
不分之戶,不可婚配並罰稅,一丁罰當地稻麥均產五畝之數。
待會兒若是編戶齊民,你這得分家了。
至於居所,還可以呆在一起無所謂,但戶籍上必須分開。”
陳貴一說,這個老道有點兒難以接受:“分戶……”
“分戶有好處的。朝廷免除了一丁之戶的所有徭役,只留兵役。兵役也分三年期義務兵和常備兵。義務兵只跨州任三年,三年後卸甲歸家,接受每年秋後為期一月至三月的集訓。
十八開始起徵,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辦法打仗的,平日裡更多是維護治安。
並且復員歸家還有糧、鹽、布、鐵等補貼,算下來,當三年能得十萬錢左右的復原費。”
“三年!十萬五銖錢?”
老道有點兒震驚了。
“五銖錢已經被廢了,新朝有自己的貨幣。”陳貴摸了摸口袋,“您看我的糧票,不比五銖錢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