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入了宮,內侍姚海領他七拐八彎,到了後宮之中,林仁肇不解地問道:“官家既是召本將諮對國事,為何不至前朝?”
姚公公道:“林將軍多慮了,官家今日只是想與林將軍閒話一二,並無其他。”
如此直至清暉殿前,林仁肇入得側殿,正是御膳時分,廳中的桌案已經滿滿擺放了滿滿的御菜,國主端坐其上。
林仁肇拜見國主後,國主賜座,另有宮女早已為他備好了桌案,那桌案上也擺滿了酒菜。林仁肇大為不解:“官家聖意,臣不明白。還請官家明示。”
“林將軍一路回京覆命,想來也已飢困了,與朕一起對酌又何妨?”
林仁肇落落而座,端起酒杯就要暢飲,國主突然覺得心中襲來一陣難受,這杯酒飲了下去,林仁肇就會毒死,而他心底中一個十分明確的聲音告訴他,不可以這樣做。
他於心不忍,忙道:“將軍先說一說近來情形。”
林仁肇這才放下酒杯,對國主稟道:“國局當前,大戰一觸即發,臣亦不再贅言,臣以為可未雨綢繆!”
“哦?將軍有何高見?”
“不日前,臣府中來了一個往來於江北江南的商人,據其密告,中朝正在荊南一地造數千艘戰艦,請官家準臣密往江陵,竊燒皇朝戰艦!”
國主悶悶喝了一口酒,只以為林仁肇在藉機北上,好投靠中朝,那股仁慈之心早已經遁去,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陰沉沉地問道:“你當真想去?”
林仁肇雙手一揖:“臣想去。”他唯恐國主猶豫,又誠懇道:“官家,此乃良機!不可錯失啊!那千艘戰艦是為渡江而來,中朝已經蠢蠢欲動了,若是我們再不伺機行動,可莫要後悔不迭!”
國主緊緊握住酒杯,心中已浮殺機,眸底的殺氣越來越濃,想那林仁肇奸詐,為投誠中朝竟然還大言不慚地編出此等謊言來,只怕是準他去江陵,那就是有去無回了吧?他的唇角勾了勾,牽扯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意:“既如此,朕準你就是。”
林仁肇愣了一愣,似乎不相信國主竟如此輕易地答應了。
國主殺心頓起,冷笑一聲,端起酒杯向林仁肇敬道:“朕靜待你功成而退時。請!”
林仁肇信誓旦旦道:“臣定竭盡全力將中朝軍馬殺個片甲不留!讓他趙氏小兒退避三舍,再也不敢侵犯我唐!”他端起酒杯,祝向國主,一飲而盡。
……
林仁肇從暖閣中喝得多了,覺得頭暈腦脹,腳步不穩,需要宮人攙扶才能出宮,到了殿外,寒風呼嘯,雪花紛紛揚揚,沾溼了他的頭髮,北風颳得他滾燙的臉生疼,竟渾身都打起了擺子。
國主命人護送林仁肇出宮回府,待得他走遠之後,殿外飄進來鵝毛飛雪,朦朧的紅燈籠下,映照著歪歪扭扭的數行足跡,漸漸延伸至黝黝的黑暗之中。
國主一人悵然坐在搖曳的燭光之中,一杯又一杯地自酌自飲,姚海走近,輕言勸道:“夜已深,老奴服侍官家入寢。”
國主似是沒有聽到,問他道:“你說,那酒毒現在可發作了?”
姚公公低低道:“老奴不知,不過,最遲,也不過三日。”
國主的目光散漫地凝視著無盡的黑暗之中,悽悽冷笑道:“林將軍,不要怪朕冷酷,你若不生二心,朕又何至於如此?今生與你的君臣之緣,就到此結束吧。”他似哭似笑,像是退潮的水一般軟綿無力,他踉蹌著站起,卻突然“咚”地一聲從玉案上栽了下去,急得姚海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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