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柔擦著箭木葉,遞給夜蓉一塊用來擦洗的綢布,笑道:“夜蓉妹妹平時幹活都是搶著做,今兒是怎麼了?”
夜蓉只得一步步地挪向箭木,盆中箭木幼苗的枝莖似被人掐斷,流出了濃稠的汁液,夜蓉才剛伸出去的手又觸電了般地收了回來。
廊下沒有一絲風,濃雲更加稠密,沉沉地壓得人透不過氣,夜蓉渾身的衣裳都已溼透,溼噠噠地黏著額前的髮絲,一滴滴地淌下來。
嘉敏玉立於廊下,灼灼注目著她驚恐的神情,一聲厲斥:“賤婢!你還不知罪!”
夜蓉渾身哆嗦了一下,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嘉敏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夜蓉唇色蒼白,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話。
“說!箭木是不是你栽在本宮花園中的?”
夜蓉垂下了頭,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何意……什麼箭木……奴婢全然不知。”
香柔氣不過,端起那一盆箭木就要塞到夜蓉手裡,夜蓉尖叫一聲,縮著自己的手躲在了牆角下。
香柔連聲詰問:“你若不是知道這箭木有毒,還躲什麼?!柔儀殿的宮人都不知道這箭木有毒,為何你一個人見之色變?!若不是你栽的箭木,還能有誰?!”
嘉敏深呼一口氣,“你若是全部都招了,本宮就會饒你一條性命。”
夜蓉自知無法抵賴,狠狠咬了咬牙:“是,是奴婢栽的箭木,是奴婢趁著上次娘娘整修宮室混亂之際,偷偷移栽的。”
這樣的結果在就在嘉敏的意料之中,她並不感到驚訝,踱步到廊下,望著外面暗沉沉的天,緩緩說道:“有一個疑惑,在本宮心中藏了很久。本宮知道你精於金石器皿,本宮上次端給喬婕妤剔花酒壺,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腳?”
天色此時已經完全黑下來,一道閃電霹靂下,映得夜蓉的臉色蒼白如鬼,她倔犟地抬起了頭,似乎不屑,“娘娘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嘉敏轉頭看著夜蓉那一張皎靜如花的臉,嘆道:“若不是你向本宮說起折花簪的做法,讓本宮知道你精於金石器皿之工藝,本宮怎麼也不會懷疑到你的身上。那一日給喬婕妤送去的酒是本宮常喝的青花酒,酒壺和酒杯也會在喝之前檢驗,都不可能有毒,唯一的可能是——你提前在酒壺中做了機關,暗暗置下了毒丸,並在倒酒的時候按下了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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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蓉突然哈哈大笑,映著雷鳴閃電,分外猙獰可怖,她笑夠了才說道:“不錯,那一天是我侍酒,也的確是我在壺中設定了機關,才至於喬婕妤中毒而亡。”
嘉敏迫近了她兩步,咄咄逼視著她的眼,“你與本宮無冤無仇,與喬婕妤、薛總管毫無瓜葛,大可不必如此費盡心機要讓本宮擔一個毒後之名,處處置本宮於死地,說!你是受誰指使的?!”
夜蓉不屑地扭過了頭,死死咬住了牙齒,咬破了舌頭,也不回答。
“是誰指使你做這一切的?”嘉敏蹲下了身,捏住夜蓉的下巴,凌厲地逼問道。
夜蓉笑了笑,仰頭挑釁地望著嘉敏,唇角邊鮮血蜿蜒,“我說不說都是一死,娘娘又何必再問呢?我唯一能告訴國後孃孃的是:宮中人人都可以指使我,宮中人人都想要害死娘娘。至於到底是誰,娘娘,這個答案還是您自己慢慢去找吧!”
尚未等嘉敏反應過來,夜蓉突然一手抓過香柔手中的箭木,擼了一把枝葉就放在嘴裡嚼,她一邊嚼,一邊陰惻惻地笑著,任唇邊血水混著樹液一滴滴流淌,很快,她便口吐白沫、渾身顫抖地歪倒在地上。
一道閃電霹靂貫穿而下,映照得夜蓉的臉色白剌剌地,像是清明時節墳頭白皤那樣的慘白。
香柔探了探夜蓉的鼻息,起身稟道:“娘娘,夜蓉已經斷氣了。”
嘉敏望向廊外陰晦的夜空,片刻,豆子似的雨點砸向了地面,天地嘩啦啦的一片,將令人窒息的暑熱驅散得乾乾淨淨。
雲翳已然散開,可是嘉敏心頭的雲翳卻堆積地越來越重,宮簷重重,一望而無垠,那個在暗處向她放箭的人到底是誰?是誰?
她重重嘆口氣,對簷廊下的阿茂命道:“將她拖出去埋了吧,將這些盆載也都搬下去,全都燒得乾乾淨淨。”
阿茂領命下去,香柔走上前,對國後低聲說道:“奴婢懷疑一個人。”
“是溫妃,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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