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
這一晚既是牛郎織女香相會的良辰吉日,也是民間有情兒女偷偷幽會、私定終生的花好月圓之夜,更是國主的生辰。
筵席已撤,偌大的殿中空蕩蕩的。
嘉敏喝得醉意熏熏,一個人自飲自酌,對著天上的燦星傻乎乎地笑,“七夕夜,牛郎織女終於相會了,香柔!快看,那幾顆星星是不是像織女,還有那裡……那裡……”
香柔從她手中取下了酒杯,扶住她道:“娘娘,你喝醉了,奴婢扶你回宮早些歇息吧。”
嘉敏笑著搖頭:“這麼美好的夜晚為什麼要睡覺呢!本宮要看星星……看月亮……香柔,陪著我到處走一走……”
香柔勸不動她,只得攙扶這著她走了出去,走出了雍和殿,聽到宮簷深處傳來嫋嫋餘音,妙音蔓延,悠揚婉轉。
嘉敏嘻嘻笑著,“那是官家的歌聲,真好聽……本宮要去聽官家的歌聲……”
“娘娘……”香柔面有難色地拽住了嘉敏,委婉勸道,“那歌聲是從瑤光殿傳來的……”
一語猶如醍醐灌頂,被夜風一吹,嘉敏的酒醒了大半,睜開朦朧醉眼看去,瑤光殿中燈火通明,笙歌陣陣,隱隱間還有女子清脆如銀鈴的笑聲。
今夜月,國主留在了溫妃處。
風拂著花粉,吹迷了嘉敏的眼睛,她揉了揉眼,才驚覺不知何時,竟是起了悱惻愁恨之緒,終是黯然轉身。
……
一夜無夢。
重重羅幕間篩下了七月裡強烈的光線,嘉敏醒來時頭沉沉似有千鈞之重,觸及到珊瑚枕邊,可是象牙床上,空空如也。
她這才想起,國主昨晚是在溫妃那裡慶生,一想到此,便覺得心情鬱郁,懨懨不樂。
香柔端了醒酒湯過來,“娘娘睡到日上三竿,昨晚又是一夜胡話,可是讓奴婢白白擔心了,喝了這盞醒酒湯,就會好更多。”
嘉敏慵懶無力地推開,搖了搖頭道:“本宮不太想喝,還是讓本宮多躺一會兒吧。”
香柔笑道:“娘娘若是不起來透透氣,豈不是要讓薛總管白等了?”
嘉敏驚訝地起身,“薛總管?她醒了?”因是起床太過倉促,嘉敏的頭重腳輕,暈乎乎地差點摔倒。
“是呀!薛總管差了身邊的的侍女黛煙過來稟報。”
嘉敏心頭之間的的雲翳盡數消散,催促道:“快快!快給本宮梳妝!本宮要去看她!”
“那麼娘娘就趕緊將這盞醒酒湯喝了罷!”
嘉敏端起醒酒湯一飲而盡,梳妝更衣之後,匆匆離去。
床榻上薛九憔悴蒼白容顏,看到國後,就要滾下床行禮,嘉敏忙道:“快快免禮!”
“娘娘眷顧,奴婢三生得幸,無上榮光。”
“快別說這些,早在那日你救本宮的時候,本宮就覺得你十分親切,已將你當妹妹看了。你可好了一點了沒?”
薛九哀莫大於心死,悽惻笑道,“好?如果是這樣的好,為什麼不讓奴婢乾脆死掉?”她想要抬起右手,可是無論如何用力,卻再也抬不起了。
嘉敏安慰道:“不要洩氣,本宮會讓最好的太醫給妹妹醫治的。”
薛九悽然地搖頭,“沒有用的,治不好了。太醫說,奴婢的這半邊身子已是毒入骨髓,除了剜骨祛毒,已經別無它法!就算是華佗再世救不了奴婢的半邊身子!可是國後孃娘你知道嗎?奴婢的身體殘廢了,就再也跳不成舞了,奴婢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只要人活著就會有希望,跳不成舞了又怎樣?你還能鑽研舞譜、繪製舞譜,教習宮人習舞啊!”
“罷了。”薛九已然十分疲倦,用手揩去了眼淚,對宮女黛煙命道:“給國後孃娘上茶吧。”
黛煙依言沏茶呈給了國後,薛九道:“奴婢這房中沒有很好的茶水,只有薄茶一杯。娘娘若是不嫌棄,請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