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冥公子會就此跟上,但他依舊停著車,任由那動物一路往前。直至身影漸漸變小,隨後毫無徵兆地撒開四蹄一陣疾跑後,就像嚴曉峰所描述的一樣,如同朝露遇到陽光般,它一瞬間在空氣裡消失不見。
這時冥公子才突然猛踩了下油門,令這輛昏昏欲睡的車一聲咆哮,箭一般朝前飛馳而去。
一路到了剛才那動物消失的地方,不知是我錯覺,還是車開得過快的緣故,只覺得整個車身突然往上彈跳了一下。並不是平常遇到不平路面時那種彈跳感,而是坐電梯時的起伏再乘以數倍的感覺。
這種奇特的感覺只維持了短短一瞬間,要不是這車速讓人神經變得格外敏感,幾乎是感覺不出這點細微異樣的。因此下意識朝冥公子看了眼,剛想問他是否也感覺到了,卻見他方向盤忽地一轉,突兀將車往道路左側開了過去。
“小心啊!”一眼看出冥公子毫無減速的念頭,嚴曉峰在後座驚叫了聲。
眼見車頭毫無停頓地就要衝出路面,並朝著路下的斜坡直滑出去,他幾乎要撲上前幫著冥公子將方向盤返正,幸而就在這當口冥公子一腳剎車,千鈞一髮之際將車穩穩停了下來。
前後不過幾秒鐘,天堂地獄一線間。
雖然明知冥公子不會真的把車往山路下開,但那一刻的驚魂足以讓我癱坐在椅子上,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雖有滿肚子疑問,卻只能對著冥公子一陣發呆。
見狀他側頭朝我笑了笑,手指凌空對著我輕輕一彈,隨著身子突兀一鬆,我才意識到,剛才始終忘了系安全帶,若不是他用了什麼手段將我身子穩在椅背上,剛才那一腳剎車我大概頭免不了要跟車窗親密接觸一下。
這讓我不免一陣後怕,趕緊手忙腳亂將安全帶扣上,隨後見他將目光朝車窗外指了指,對著後視鏡裡比我更加驚魂未定的嚴曉峰問了句:“這幾天你一直在這山裡繞來繞去,可有看到過這個?”
嚴曉峰身子本就衰弱之極,經不得這一陣折騰,正抓著胸口張大了嘴,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因此最初幾乎沒意識到冥公子在問他話。
直到反應過來,立時一怔,遂帶著絲疑惑慢慢朝車外望去。
看著看著,兩眼一下子瞪大了,露出副費解到難以置信的神情,以至指向窗外時,竟連話都說不太利索:“……這……我的車怎麼自己開到坡下去了??”
斜坡下四輪朝天躺著一輛suv。
顯然這輛車衝出路面時先撞到了斜坡下的那棵大樹上,所以整個頭都凹陷了進去,前窗碎了一大半,又翻滾著接連跟斜坡下的石頭撞擊,所以車身幾乎散了架。
這讓嚴曉峰那雙緊張得微微有些充血眼睛看上去更為閃爍和驚惶起來。
及至醒過神,他立即朝左側挪了挪,似乎是想要推門出去看個究竟,但突然他嘶地猛吸了口氣,像被電擊般一震,隨即迅速縮回裡座,牙關咬緊咯咯一陣發抖:“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循著他驚恐無比的視線,看到離車頭大約三四米遠的地方,躺著一具渾身扎著碎玻璃,已在炎熱的氣溫中開始腐爛的屍體。
滿是刮痕的白色長袖襯衫,深藍色滿是刮痕的牛仔褲,短而亂的頭髮下半個額頭已被某種利器削平。
這屍體不是嚴曉峰卻又能是誰?
想到這裡,忍不住悄悄朝後座上嚴曉峰看去時,就見他一動不動像個蠟像般坐在那兒,瞪大了雙眼緊盯著前方那具屍體,一臉呆若木雞的樣子幾乎是有些好笑的,但此情此景,卻怎麼可能讓人笑得出來。
那是一種撲面而來的驚恐感,驚恐到彷彿魂魄都一瞬間飛離了他的身體。
直到很久之後,才從他喉嚨裡發出咯喀一陣響,然後他抬起頭看了看我又看向冥公子,顫著聲問:“怎……怎麼可能會有兩個我?怎麼會有兩個……”
問完,見我和冥公子不做聲,他似乎一瞬間察覺了什麼。
隨即整個臉驀地扭曲了起來。
可怕的是,隨著他臉上這層恐懼的加深,他身體開始出現了一種無法形容的驚人變化。
原本憔悴但還算清秀的一張臉,幾乎是在我眨了下眼睛的瞬間,突然發出嘩啦啦一陣輕響。因為從額頭到下巴處,那張臉突然扎滿了玻璃碎片,且左邊額頭還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削掉了四分之一,血肉模糊得幾乎分辨不出五官的樣子。
身上更是到處都傷痕累累。狀況如此糟糕,但嚴曉峰卻似乎渾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也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只直愣愣看著冥公子,過了半晌,抬起只剩下三根手指的手伸到眼前看了看,他再次發了陣呆,隨後一把推開車門,急匆匆便想往外跑。
但哪裡比得上冥公子蓄勢待發已久的那番速度。
似早已預料到嚴曉峰會有這樣的舉動,沒等他探頭出門,冥公子手指往後視鏡上一拍,再輕輕往後一扯,便見嚴曉峰像被一股巨大力量猛地往後一拽,幾乎完全沒有任何反抗餘地便一頭撞在了駕駛座的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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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反手一伸,一把按住了嚴曉峰的頭,迫使他蜷縮在底座上動彈不得。見他徒勞無力胡亂一陣掙扎,不由笑道:“你跑什麼,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