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聲不響,突現一個驚雷。
當著皇帝的面。
皇帝霎時臉就鐵青了。
戶部一直推脫說沒錢,不願調動糧草去州府,究竟是幾個意思?
是暗指他內藏私庫,還是暗示他要封祀泰山一事?
皇帝也沒表態,只黑著臉下朝了。
皇帝一走,文德殿裡的官員便散了,只剩下幾個好事官員,不知是喜歡看戲還是留下來勸架。
當然,戶部的兩位堂官,五位郎中都在,不約而同將陶棲圈住了,右侍郎伸手攔了要走的陶棲,擺明一副不許人走,誓不罷休的樣兒,不客氣道:“陶大參,您還真喜歡行如此釜底抽薪之事。”
陶棲嗤笑一聲,掃視一眼,沉聲道:“少常伯,明兒戶部若再不擬個章程出來,老夫便去垂拱殿上稟,讓陛下給出旨意下查,究竟是戶部哪個堂官把錢吃了,吃多少,就得給老夫吐多少出去!”
堂官現在就他兩左右侍郎。
他倆對視一眼,右侍郎道:“大參,真不是戶部不願意給糧給錢,實在是戶部放了官員年俸,捉襟見肘。何況,還得為來年考慮,各州府的稅糧還沒繳上來,您看看,您開封的糧稅是否可以提前入戶部的庫呢?”
“亞卿怕是忘了,開封府沒糧,去年遭了災,下了免稅令。”陶棲左邊眉毛輕挑了一下,“老夫上了年紀,忘記亞卿去歲還在刑部,但當時秋官不是雲大?你在他身邊任職,為何竟連這個都不知曉?”
“大參,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說,您治下轄區的百姓,您作為主官,您是否也可以開倉幫補一下呢?”右侍郎的態度柔和,又說:“戶部不是不給,是給不了那麼多。”
右侍郎這些日子,思來想去,又覺得左侍郎說的在理,但人始終哽著一口氣,不願意低這個頭,現戶部由他二人掌舵,若不能同舟共濟,怕是遲早要翻。
於是,便藉著這個機會,與對方坦誠。
左侍郎見他如此說了,對著陶棲拱了拱手,“天府尹,拜託了。”
戶部調錢糧這事才這樣解決。也多虧雲鞏先前將開封治理得不錯,倉裡還有不少餘糧。
*
正月初一。
毛毛雪。
因是過年,開封府沒有宵禁,一片燈火通明模樣。
醜時中。
陳讀提了銅壺,將勾兌好溫熱的水倒進金盆裡,從小太監手上接過棉絲混紡的帕子,浸濕後替皇帝開了面,皇帝將帕子扯了,竟不偏不倚扔進了金盆裡。
皇帝提前齋戒了五日,閉著眼,由陳讀伺候著穿上絳紗袍、戴上通天冠,自己眯著眼睛正了正冠,陳讀忙伸手,邊整理邊道:“官家,待會在轎攆上歇歇吧。”
“朕乏。”
皇帝是由陳讀和小太監扶著出門的。
禮部安排的轎攆已在宮門外等著了,上了轎攆,皇帝險些睡著了,一睜眼,已到了祭祀天地的南郊還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