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於門外望風的小吏侍從並沒有聽見喚人,卻還是上前來敲門,用眼神詢問知州是否需要他們進來關窗,葉初聽見雨滴嘩嘩打葉的聲音失了先前的安定,點了點頭讓人進來,站起身來對蘇以言輕聲道:“世侄女,你便在這堂中待上片刻,卷宗……”
他猶豫了一瞬,又接著說:“稍後雨小些會有人搬來,我現有要事需去辦,”他揮手將人召過來,低聲說了幾句,那人領命,替他取了蓑衣鬥笠,幾人拿起蓑笠便沖進了大雨之中,
蘇以言目送他離開。
猶記得金氏還在原地等自己,又想等在這裡察看卷宗,她抬眸估了估了時辰,又問了子星,時辰與她估的大差不差。
窗外如此大的雨,料想若是自己,定趕不過去了,只好在思索片刻後對著外面喊,“阿杜。”
阿杜正等她喚自己,聽見立馬閃身進去了。
但見她表情嚴肅,低著頭喊了一聲,“小娘子。”他將背上的包裹速解下來,輕輕遞給蘇以言。
蘇以言接過後,拿出包裹中的工具一邊拆書一邊對著他吩咐道:“我腳程是趕不過去了,你替我去交給金家姐姐,就在先前槐樹附近,可行?”
阿杜沉聲道:“小娘子放心,小的定親手交給金氏。”
蘇以言手快,不到半炷香時間就將那張紙原封不動與賬冊裝訂好了,她將賬冊放進包裹裡,鄭重交給阿杜,對著他點了點頭,下一剎,就見阿杜穿戴好鬥笠往外奔去。
外間雨下得愈發大了,狂風將陳舊的窗戶紙吹得獵獵響,子星進來替她披上鬥篷,見她臉上神色不見輕松一點,只好安慰道:“小娘子,阿杜辦事,你放心。”
“阿杜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只是在想,事兒是否會順利,哥哥一行又是否平安?”
子星不知她說的事兒是指什麼,但後話始終是她能接上的,“郎君自然會平安的。”
她有些坐立不安,直到不到半個時辰後阿杜帶著潮濕氣息進來複命,說自己已將她吩咐的冊子都親手交給了金氏,她才稍稍安心下來。
又一盞茶飲盡,外間風雨尚未停下,驚雷一陣一陣響起,她看了看天色,已經在這裡待了快三個時辰了,雨勢尚未減小,葉初也沒派人給她送來卷宗,一切都沒有訊息。
子星坐在末位上打著瞌睡,阿杜坐在對面發呆,她躡手躡腳走過去,推開門,正巧響起一陣腳步聲,她抬起頭,對上正一隻腳踏進門檻的小吏。
小吏面色焦急,顧不上取下順著滴水珠兒的蓑衣,進到屋簷下只抹了兩把臉,沖她淡淡行了個禮。
水珠一會便將地板浸濕了一塊,蘇以言吩咐人倒水給他,他一口飲盡,這才急切開口,“小娘子,我們知州現已忙著前往桐廬縣衙,讓小的來同你講,那桐廬縣堤壩也被洪水沖毀了。”
也,對了,前不久分水的堤壩也毀了。
“什麼?”這事太大了,一個縣的堤壩毀了,需要救濟無數災民,這事將葉初愁的不行,那如今,又毀了一個縣,這是何意?
蘇以言腦中浮現出了陰謀,如同之前那般。
那小吏以為雨聲太大,遮蓋了他的聲音,他又低著頭重複了一遍,“桐廬縣的堤壩,同分水縣的一樣,被沖垮了。”
剛去查蔡傢俬賣良田問題,桐廬的堤壩便塌了,這究竟是何意?
蘇以言對著小吏道了謝,問他要了紙筆,這才又進了屋。
……
金氏總算是趕著時辰回去的,回去時見吳多已正坐在後廳之間,面前放了數個火盆子,正往上冒著濃煙,她只得低著頭,將包裹往後藏了藏,索性吳多也沒想使喚她過去。
外間雨勢太大,紙傘形同虛設。
吳多邊搗騰著火盆,紙灰隨著他抬手往周邊擴散,他微微抬眼,於煙灰之間瞥見她冒雨回來,衣裳周邊都濕透了,只開口讓她回房去。
金氏鬆了一口氣。
誰料她剛轉身,吳多就問:“冰娘,不過是給通判家小娘子遞個訊息賣個好,你怎地出去了這麼長時間?”
金氏心中咯噔一下。
剛被雨淋濕的碎發還貼在額頭,本來不冷的她因心中之事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又往前邁了兩步,柔柔說道:
“小娘子留我…妾說了會兒話,雨愈發大了,還是妾同小娘子說——你回來之後未見著妾定會著急的。小娘子這才放妾走。”
吳多眯了眯眼。
“你背後藏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