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這樣的人打消疑慮,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情。
裴挽意也從來就沒有掩飾過,自己是為了他的股份和財産來給他當牛做馬的。和這種人玩心眼沒什麼意義,不如就擺明態度,放低身段,也算是幹脆直接的利益交換。
——我給你當狗,你盡管使喚,但你的錢得分我,別逼我自己來搶。
就是靠著這種態度,和什麼髒活累活都任勞任怨去做的低身段,裴挽意才慢慢打消了裴中書對她的成見,最起碼不會把她扔出家門,叫她有多遠滾多遠。
事實上,裴中書年紀大了,腦子並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麼靈活,也被養尊處優的生活養出了惰性,貪婪又自大,報複心還極強,能有這麼個機會看裴挽意給他當牛做馬,被他隨意使喚,不高興就一頓臭罵,自然是很讓他享受其中的。
畢竟當初在她身上受了那麼多氣,他可沒真的忘了。
“當初叫你來我這裡,腳踏實地從基層做起,你呢,好高騖遠,就想著一步登天,沒幾個月就辭職不幹了,跑去開你那什麼網際網路公司,最後不還是虧了本,被人收購了,又跑來我這兒打工。”
裴中書那時很是得意於裴挽意的主動低頭,當著幾個老家長輩的面數落她了快一小時。
見她真是半點怨言都沒有,才覺得沒什麼意思,帶她進了書房,拿出一疊資料扔過來,打發她去公司人事部報道。
裴挽意就在這時候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和他提出交換。
她回國並不是毫無準備,對裴中書接下來重點開拓的海外市場是什麼也很清楚,甚至帶了更詳細的方案和調研結果回來,以及一些創業時積攢的人脈。
“我只有一個要求,這個專案我得參與,打雜都行,當客服幫你對接那些老外更好,你這裡肯定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們什麼尿性。還有,我一個人能做十個人的工作,月薪也不能少了,按管理層級別來,年終獎分紅五險一金和年假待遇不能少一個。最後,我要遠端辦公,這專案要對接的時區那麼多個,坐班哪有時間給你半夜開會接電話。”
裴挽意有備而來,給裴中書說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之後才拿新的目光審視了她許久,最後放下手裡的茶杯,嗤笑一聲。
“你倒是挺自信,行,有幾分我當年的魄力,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看看你能成什麼事。”
裴挽意對他這種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不要臉行為,也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目的達成,她多一秒都不想呆,直接就要走人。
裴中書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但你要是辦砸了,所有損失你一個人承擔,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你可是賺了不少家底的。”
他拿這種話試探,裴挽意就也不客氣地試探了回去。
“這點 錢夠什麼,連原來的那套房都買不回來,要不,事情辦成了你就把那套房買了送我,給我當婚房用。”
她說著,還挑眉看了他一眼,像是篤定了他沒這麼闊綽,純為了笑話他。
那時裴中書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只是看了她好半天,才笑了笑。
“現在說這些太早了,還有啊,你可別給我把美國的那套帶回來,在親戚面前要有點女孩子家的樣子,成天鬼混像什麼?”
裴中書和唐碧昀離婚已經是裴挽意中學時的事情,他卻顯然知道她們在波士頓的動向,就連裴挽意在學校和校外的那些“光輝事跡”都一清二楚。
裴挽意並不意外,畢竟唐碧昀連國內都回不來,他又怎麼可能不時刻留意遠在波士頓的人的動向,防著她們莫名其妙跑回來呢。
於是裴挽意幹脆挑明瞭,對他回以小小的“敬意”。
“說到親戚,前幾天我遇到李越哥了,他也在家裡公司上班,是你提攜的嗎?怎麼不安排一下李杉哥的工作,他剛碩士畢業,正在找工作呢。”
她說著,也不管裴中書是什麼滴水不漏的表情,笑著道:
“正好我剛回來,什麼都不懂,缺個助理,自家親戚還是得幫襯著吧,堂哥堂姐你都安排了工作,一碗水不端平,說出去多不好聽。”
裴中書自然是面帶笑意,一口答應:“是差點忘了,你這兩個表哥以前對你挺好的,做人不能忘本。”
他像是並不關心這點小事,直接讓裴挽意去人事部辦兩個人的入職手續,還不忘敲打一句:“雖然都知道你是我閨女,但也別給我擺架子,老實做你的工作,你不是來享福的,懂嗎?”
裴挽意當然不是來享福的。
她籌備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安排,放著高枕無憂的自由日子不要,來給他當一條聽話的狗,必然有所圖謀。
她還要讓裴中書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就是有企圖,就是有野心,要從他這裡搶奪他本就該留給子女的東西。
要是敢全給裴銘揚一個,她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樣又爭又搶,滿心都是遺産的女兒,會讓你比較滿意嗎?
“有本書講過億萬富豪的老年心態,說他們其實並不害怕子女搶奪遺産,反而會在旁觀他們爭奪遺産的過程裡,得到很大的成就感。因為要是一輩子打拼下來的一切,並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繼承的話,就好像真的只變成了一串數字,死了也帶不走。”
姜顏林喝了口溫水,說完就端著水杯回到電腦面前,打算繼續工作。
兩個居家辦公的人一起呆在家裡,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要麼其中一個忙完了在旁邊晃悠,要麼兩個都坐在電腦前安靜工作,偶爾能有幾句交流,也不會持續太久。
現在就是裴挽意已經下班,姜顏林還沒收尾今天寫的那一部分劇情,得坐回去繼續寫,只能暫時結束這個不太愉快的話題。
裴挽意剛下班的時候,又接到裴莉琇的電話,問她有沒有進度了,看得出來是真的火燒眉毛的著急,裴挽意上班時間沒回她,就大清早掐著點打電話過來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