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景近在咫尺,遠處高樓大廈,側邊燈紅酒綠,車水馬龍,一片浮世繁華。
姜顏林被風一吹,忍不住收攏了風衣的衣領,她看向裴挽意,等著她開始這又一出心血來潮的新花樣。
身邊的人卻站在天臺上找了半天,才抬手指了指右邊的高樓大廈,示意她去看。
“最左邊第三個樓,我每天做牛馬的地方。看得見嗎?”
姜顏林有些無言地看著她。
裴挽意後知後覺,笑了一聲,把眼鏡給她戴了回去。
“這回看得見了嗎?”
姜顏林看向了她指的方向,等看清那棟大樓最上面的燈牌後,盡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沒忍住挑了挑眉。
現在看來,裴大小姐還遠遠不夠高調。
姜顏林就笑了一聲,“你哪天說夢話的時候,記得透露一下銀行卡密碼。”
裴挽意看向她,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才笑道:
“你要密碼,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姜顏林等著她的下一句。
裴大小姐也沒讓她失望,“我每個月的賬單就交給你了。”
姜顏林微微一笑,敬謝不敏。
裴挽意站在扶手前,視線搜尋了一圈,才指著一個方向對姜顏林道:“我家移民之前的那套房子,就在那個區。”
姜顏林頓了頓,目光看向了那個方向。
那邊的高樓大廈很少,全是一片百年歷史的老洋房,早已被納入了文物保護範疇。
能住在那裡的人,的確非富即貴。
裴挽意吹了吹扶手上的灰塵,隨意地搭在上面,開口道:
“我外婆是荷蘭人,嫁給我外公後就沒回去過,我弟弟出生那一年,兩個老人出了趟門,半路上遇到了連環追尾,人就沒了。”
姜顏林只是安靜地聽著,這些平時從不提及的話題,這一刻反而讓她的心緒平靜了許多。
裴挽意想了想,才繼續道:“大概那時候起,我媽的精神狀態就不太好,生産後身體也沒養好,一直出不得門,慢慢的也就不敢出門了。”
她說著,笑了一聲。
“本來以為移民了會好一點,結果反而更嚴重了。”
裴挽意說到這裡,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回了那套房子。
“我那會兒是上的私立小學,對這個世界的記憶基本都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小學四年級移民後,才發現這個世界大得出奇。”
人的童年記憶都是像盒子裡的世界那般,四面皆是圍牆,一切行動軌跡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有人欣然接受,有人從沒察覺,但也有一些人,天生反骨。
姜顏林不用想都知道,裴挽意必然是後者。
“我那次離家出走,就是不想呆在這種兩點一線的世界裡了,我覺得很沒意思。”
她說著,眺望了遠處的高樓大廈,長發被風吹亂,也沒吹彎她筆直的背脊。
“後來我去了世界上很多地方,歐洲,北美,亞洲,這些個地方的國家都去得差不多了,才發現其實哪裡都一樣。”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也不過是多一次新鮮感。
保質期往往沒那麼長。
姜顏林聽完,便問了一句:
“那是停下來更好,還是走到底更好?”
不同的時區,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