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晚間宵禁,百姓都要趕在暮鼓的鼓點敲完之前回到家中,晚間不得隨意在街上游蕩。金陵城中,只有秦淮這一片不在管制的範圍之中,秀蓀跟在徐景行身後走出鳴鳳閣大門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在秀蓀的印象裡,除了新年守歲,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這麼晚還是站著的。
經過了剛才見到陳敘時的憤怒,還有後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興奮,此刻迴歸平靜,秀蓀免不了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小喜鵲也跟在秀蓀身後晃晃悠悠的,似乎也困了。
路過門口的大牌坊時,從牌坊後面蹦出個人來,纖細高挑的身材,看著有些眼熟。
“小姐。”是阿紅的聲音,透著點擔憂。
秀蓀努力定睛看去,真是阿紅,還穿著出門時那身紈絝子弟的衣裳。
“阿紅,你怎麼在這兒啊?”秀蓀都差點忘了阿紅也跟著出來了,此刻見到她,還嚇了一跳。
“老鴇發現我是個女的,就把我趕出來了。”阿紅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秀蓀心裡明白,應該是那老鴇掏空了阿紅手裡的銀票,又探出阿紅並非惹不起的角色,便把她趕出來了事。
秀蓀有點小心疼那一疊銀票,她最近存了些零花錢,託小喜鵲的哥哥去金陵城裡找了個頂尖的鐵匠打了一柄堅固的簪子,剩下的大錢都在這裡了,如今都花銷在這青樓裡,她這個月是沒錢給小喜鵲買零食吃了。
再轉頭去看小喜鵲那張圓溜溜的大餅臉,頓時覺得小喜鵲一個月不吃額外的零食應該也不是壞事,聊以安慰。
燈火通明的秦淮河畔,仍舊遊人如織,河面上的畫舫裡,時不時飄出絲竹之聲,軟綿綿的,引人陶醉,倒是將這有些寒涼的夜晚趁得溫暖許多。
秀蓀實在是困了,走著走著,腳步有些踉蹌,腿太短了,小廝的褲子不太合身,險些把自己絆著。
徐景行見了,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秀蓀已經混沌一片的腦子,激靈了一小下,眼皮繼續打架。伸手讓阿紅扶,掙脫了徐景行。
秀蓀今天只覺得心情莫名的低落,她前世最好的朋友臨去之前還有那多秘密沒有破解,她到底是怎樣死去,這樣讓秀蓀糾結無比。
看陳敘的樣子,也是挺傷心的,似乎他也在追查柯敏之死,這也算是一點點安慰吧,也許,可以放心將靈卉交給他,只是想到陳敘一定會再娶,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可是靈卉不能沒有個母親。
正當秀蓀滿腦子都陰雲密佈的時候,他們不知不覺已經穿過了三山街,到了秀蓀現住的鋪子後院牆外。
徐景行看了看那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圍牆,低頭對那個矮矮的圓圓的小丫頭道,“我揹著你翻過去吧。”
心想你這下子不能再拒絕了吧,這麼高的牆,你這矮冬瓜怎麼翻。
秀蓀卻撇了下頭,做傲嬌狀,“不用,我和阿紅自己就能翻過去,你把小喜鵲舉過去吧,我們在裡面接著。”
徐景行見她一臉不屑,又看了看秀蓀旁邊明顯比她大了一號的小喜鵲,頓時覺得受傷的胳膊隱隱作痛。
“嗯。”他還是答應了。
阿紅太高雙手扒著點牆沿,雙腳一蹬就坐到了牆頭上,接著伸手將秀蓀拉了上去。
兩人坐在牆頭上看著徐景行和小喜鵲。
徐景行覺得她們這樣很危險,索性揹著小喜鵲翻過了牆,在院子裡站定,朝著坐在牆頭上的秀蓀伸出了雙手,輕聲道,“快下來,不然會給人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