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既然是你喜歡的,出身又清白,還懷了你的孩子,當然可入府做你姨娘,不過你要記住以後不得帶著她在人前晃盪,她出身是清白,可別人難免胡亂猜疑,白白累了你的名聲。”
看著自家傻兒子咧嘴笑開了,一副見牙不見臉的德行,再次暗中壓住怒火,諄諄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這個把柄處理了,以後再也沒人能就住這件事誣陷你。”
把柄?八老爺都快忘了,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老太太指的是秦氏懷的孩子,訥訥問,“怎……怎麼處理?”
老太太就緩緩鬆開他的手,正襟危坐,垂下眼簾,道,“前幾天,我給了她一碗藥,她為著你的名聲,自願喝下了。”
“啊?”八老爺聽了頓覺渾身冰涼,結結巴巴道,“那,那,那那是兒子的親骨肉啊。”
老太太在心裡撇了撇嘴,什麼骨肉,她真是確定不了那是不是自己親孫子,才一定要將那孩子拿了。
口中卻反問道,“難道你願意有朝一日人拿著這把柄誣陷你?哪有這樣千年防賊的。”
見八老爺面露猶豫,便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她知道在外面給你丟了人,多少彌補了一點。”
八老爺總算沒笨到家,豁地一下站了起來,看著老太太顫聲道,“娘,您騙我的是不是,是不是那阮氏因妒生恨害了我的孩兒!”
“你胡說些什麼!”老太太隨手將手中的蓋碗砸在地上,“砰”的一聲,白生生的碎片如煙花般炸裂,也碎裂了八老爺的怒意。
八老爺被那碎瓷聲一驚,立刻慫了,看了看那滿地的瓷片,訕訕坐回圈椅裡,一副受氣胞的樣子道,“肯定的,她那個毒婦,什麼事做不出來。”
老太太就衝他擺了擺手,“你稍安勿躁,聽我慢慢講,阮氏倒是想把這孩子留下來,她這麼多年也沒懷上孩子,要是個兒子,她想把這孩子記在自己名下,被我給否了。”
“哼,商賈出身的,就是愛佔便宜。”八老爺猶自憤憤,鄙夷著。
老太太喘了口氣,悄悄穩住自己顫抖的手指,繼續道,“這孩子非拿掉不可,我就直接做了主,阮氏心緒不佳,就暈了過去,請來大夫一瞧,居然有了身孕了。”
老太太說到這裡,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可見是命中註定有孩子要降生在咱們家,也不枉我多年誠心侍奉佛祖,說不定,這孩子還有些來歷呢。”
“什麼?”乍聞失了個孩子,又忽然有了個孩子,八老爺茫然,“娘,阮氏有身孕了?”
“千真萬確,”老太太得意道,“西邊兒新搬來的鐘老太醫親自把的脈,有一個月了,這幾天為了給你收拾爛攤子,累著了,你見著她,好歹讓著點,給你生兒育女,給你照顧妾室,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老太太似是想到自己壽宴當晚的事,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許多。
八老爺臉上忽明忽暗的,又是欣喜,又不想給阮氏好臉色,矛盾得很。
老太太就道,“你這就去蔥介軒看看,好好說話,她最近又是給秦姨娘收拾屋子,又是安排做衣服打首飾,總當得起你一聲謝。”
這阮氏怎麼轉性了?
八老爺疑惑,卻絲毫不懷疑母親的話,答應道,“哎。”
——俺是好不容易能喝口水的分割線——
八老爺掀了門簾往蔥介軒去,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一動不動喘著氣,等八老爺出了院門,老太太抬手就掀翻了羅漢床上的卷書案,又將身後靠著的大迎枕狠狠砸在地上,跳起來破口大罵,“跟他那個殺千刀的死鬼爹一個德行!他要不是我兒子,我他奶奶的才懶得費這唇舌!”
申媽媽跟在老太太身邊大半輩子了,還是第一次見自家主子罵髒話。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也在暗自腹誹,怪不得太太喜歡直接抬腳踹老爺,這講起道理來真是費勁。
可憐天下慈母心,老太太平日裡多冷淡一個人,居然隨著八老爺的喜好,他喜歡魏晉名士就和他聊嵇康,他愛惜自己的名聲,老太太就口口聲聲同年同窗怎麼看,八老爺今年都二十有六了,還是那麼不著調,真叫人連生氣都懶得。
八老爺的爹褚探花年輕時也少不了風流韻事,只不過天妒英才,早早收了他,要是活得長久,還真不知和老太太怎麼過日子呢。
這時躲在廊下聽完了全本的秀蓀端著個小燉盅,從門簾後面探出圓圓的腦袋,“祖母,您辛苦了,孫兒給您燉了燕窩粥,您潤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