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辛苦姐姐了。”秀蓀又看了兩眼莫姨娘得意的笑容,餘光瞥見趙姨娘消失在東西穿堂的背影。
“是我該謝妹妹才是,我手頭的繡活還沒做完,這就先回去了,妹妹保重。”
“四姐姐慢走。”
二人面對面斂衽一禮,秀莞飛快地瞥了一眼趙姨娘走過東西穿堂,卻轉身慢吞吞地踏上了對面的迴廊。
秀蓀站在原地望著秀莞的背影,衝身後的小喜鵲使了個眼色,小喜鵲眨巴著大眼睛愣了片刻,還是遲疑著轉身跟了上去。
秀蓀又瞥了一下那回廊,秀莞的身影已經過了海棠月洞門消失在翠色的竹影中。
小喜鵲邁著小短腿鬼鬼祟祟跟在秀莞身後,那動作看上去很不專業。
秀蓀就嘆了口氣頗有些失望,望著海棠花紋的鵝卵石的地面,覺得很是無奈,小喜鵲總算還沒笨到家,只是還尚需調教,並且需要很久。
她回想起來,原先在慈寧宮,她能見到的宮人都是經過了層層選拔的,各種察言觀色,各種七竅玲瓏,蠢笨的人大都去做雜役了,或者乾脆各種不明不白各種死於非命。
而秀蓀現在面前的小喜鵲,從小長在莊子上,意外到一個官宦人家旁支的家庭裡做陪玩小丫鬟。好吧,是她不夠知人善任,都是她的錯。
只是想到前世臨去的時候,莫名沒有任何聲息就消失的杜若,她忽然覺得背脊發寒,她多麼希望杜若死了,至少沒有背叛她,可是杜若是多聰明的人呀,如有異動,她怎麼會注意不到,怎麼會連喊一聲都沒有。
杜若是陪著她長大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杜若的瞭解不遜於對皇祖母的瞭解,可如今這樣,難道杜若真的隱瞞了什麼。
等秀蓀從小小的挫折感中回過神,兩位姨娘已經行禮退下了。
秀芷拉著秀芊笑上前兩步追上秀蓀,見她目光凝滯便問道,“七妹妹是迷眼了嗎?”
秀芷又定睛看了秀蓀一眼,拉上她的手一邊走一邊道,“祖母的壽辰就快到了,妹妹打算送什麼當賀禮?”
秀蓀聽了這話,就認真瞥了秀芷一眼。
這位六姐姐今年剛剛九歲,眉眼間尚透著稚嫩,容長臉,五官都端端正正的,沒有哪個生得特別好看,也沒有長歪了的。
耳垂上一雙小小的赤金丁香兒,像她的氣息一般,不是很有存在感,每每注意到,卻又總能覺得清新自然。
她不如秀莞清婉可人,也不如秀芊玉雪嬌憨,卻有把好頭髮,漆黑如墨,亮如鴉翅,綰了簡單的雙平髻,點綴粉色的絹花。
蜜合色素面杭綢的褙子,只在衣角袖口繡上了水仙團花,下著月白色百褶裙,配上端莊的儀態,和從容的神色,整體看上去也是個清雅佳人。
秀蓀就調皮地笑了笑,回問道,“妹妹還沒準備,姐姐打算送什麼?”
秀芷道,“我想給祖母繡個抹額,就是沒有合適的花樣子,想找妹妹屋裡的鴛鴦姐姐參謀參謀,不知妹妹允否?”
“姐姐說這話就見外了,不如這就去我那兒,咱們一起做針線。”秀蓀熱情邀請道,順道捏了捏雖然才五歲,個頭卻快和自己一般高的秀芊那水嫩水嫩的粉腮。
秀芊睜著明豔的雙眼怯生生看了看秀蓀,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去。”
在秀芊的印象裡,嫡母好可怕,這個七姐姐看上去卻挺可親的。
於是三姐妹手挽手一塊兒進了浣石山房。
老太太見他們姐妹和睦,很是欣慰,特意叫丫鬟把二進院子的穿堂通通風,叫她們姊妹幾個到那裡去做針線。
浣石山房是個三進的院子,引入活水,積水成池,碧綠碧綠的一汪鏡水,水面上點綴曲橋石舫和翼然春亭,四周環繞青碧湖石,鱗次櫛比,高低有序,其間香草叢生,苔蘚斑駁,遠遠望去,竟像是凝固的波濤。
秀蓀的曾祖父是園林營造愛好者,尤其酷愛這園林水法,曾不惜金銀,追求完美的假山景觀,聽祖母說,她剛嫁過來的時候,這兒的太湖石間常有流水潺潺,彼此相連,美輪美奐,這也是浣石山房之名的由來。
而今年代久遠,山洞深處的齒輪管道都已腐朽,再也不能自行運轉了,昔日盛景,再難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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