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引力情書
黎寂榆蜷在天文館的球形穹頂下，指尖捏著半張皺巴巴的信紙。投影儀將月球表面的環形山投在他鎖骨處的月牙疤上，那是十三歲追搬家卡車摔的。此刻光影交錯，疤痕像被隕石擊穿的環形山，藏著未寄出的心事。
“潮汐鎖定讓月球永遠用同一面朝向地球。”商遲意的聲音混著老式投影機的嗡鳴，白大褂下擺掃過黎寂榆的腳踝，“就像某些人藏了十年的秘密。”
黎寂榆的腳趾勾住他的褲管：“商醫生什麼時候改行當占星師了？”他晃了晃信紙，紙角缺了一塊，像是被誰撕去折了紙飛機，“比如預測這張紙是從哪本《解剖學筆記》裡掉出來的？”
醫用鑷子突然夾住信紙邊緣，商遲意鏡片反光遮住眸光：“預測撕紙角度37度的人，會在天文館第三排座位下藏東西。”
黎寂榆的耳尖在藍光中泛紅。昨夜他確實把偷藏的星空糖塞在那兒，糖紙上還畫著歪扭的聽診器。
月球影像緩緩轉動，商遲意忽然俯身，鼻尖幾乎蹭到信紙上的塗鴉——兩個火柴人牽著手，旁邊標著“0923”。他的呼吸攪動陳年墨香：“摺痕角度和當年一樣。”
醫學院檔案室彌漫著樟腦味。黎寂榆盤腿坐在舊書堆裡，膝頭攤著商遲意的高中畢業紀念冊。一張泛黃的信紙突然滑落，摺痕精確地沿著《月光曲》五線譜的走向。
“當年教你折情書的家夥該重修幾何。”商遲意抽走信紙，醫用手套擦過黎寂榆發燙的耳垂，“對角線誤差2.7毫米。”
黎寂榆搶回信紙對著窗縫的光：“商學長怎麼不說這是藝術創作？”他忽然展開信紙，缺失的右下角露出半顆歪扭的心——正是上週他們在冷庫霜霧上畫的形狀。
商遲意從白大褂口袋掏出個鐵盒，盒裡躺著信紙缺失的殘片，背面用熒光筆寫著“y”。黎寂榆的指尖頓住，那是他十四歲在療養院偷用的醫用標簽貼。
“量子糾纏需要成對粒子。”商遲意將殘片按回信紙缺口，“就像撕碎的信，會指引找到另一半。”
檔案室突然斷電，黎寂榆在黑暗中撞翻墨水瓶。商遲意腕間的夜光錶盤亮起，照見信紙背面新添的摺痕——恰好補全了當年的缺口。
子夜的琴房屋頂漏著星光。黎寂榆趴在掉漆的三角琴上，看商遲意用聽診器測量琴絃共振。他的睡衣領口大敞，胸口的信紙殘片隨呼吸起伏，像被月光掀動的浪。<101nove.鍵振幅最大。”商遲意突然握住他晃動的腳踝，“和十年前你塞進我書包的情書頻率一致。”
黎寂榆的腳尖踢翻琴凳上的星空糖罐：“那叫創意便簽！”
糖粒滾落琴鍵，商遲意拾起一顆含進唇間：“便簽紙的摺痕角度，和天文館那封信誤差0.17度。”
黎寂榆突然翻身壓住琴鍵，刺耳的和絃驚飛窗外的夜鷺。他的膝蓋抵著商遲意腰側的解剖圖紋身——那是上週被自己用鋼筆臨時畫的：“商醫生要不要算算，現在的心跳誤差率？”
醫用腕錶在混亂中報警，商遲意反手扣住他的腕：“誤差修正方式……”他的呼吸掃過信紙上的塗鴉，“需要同步率100的量子糾纏。”
月光突然被烏雲吞沒。黎寂榆在黑暗中摸到商遲意後頸的舊傷疤，那是十五歲拆八音盒被齒輪劃的。指尖下的脈搏與琴絃共振，頻率精確吻合《月光曲》第三樂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