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擦軌跡函式
黎寂榆踮腳擦黑板時,粉筆灰簌簌落進他後頸。商遲意靠在教室後排的課桌上,白大褂袖口沾著化學試劑的藍漬,指尖轉動的圓珠筆在夕陽裡劃出冷光——那是上週黎寂榆故意塞進他解剖筆記裡的,筆帽上刻著歪扭的“y”。
“右上角28度角有殘留。”商遲意突然開口,筆尖指向黑板邊緣的《神經傳導示意圖》。
黎寂榆的手腕頓住,黑板擦在石膏板上拖出長長的白痕:“商醫生連值日都要做資料分析?”他故意揚起黑板擦,粉筆灰如雪片般撲向後方,“不如幫我測測粉塵擴散速率?”
商遲意抬手用解剖學課本擋臉,書頁間飄出一張星空糖紙,正巧粘在黎寂榆的睫毛上。昨夜這人在實驗室打翻試劑瓶時,也是用這種耍賴般的笑把糖紙塞進他聽診器膠管。
“每分鐘偷瞄三次。”商遲意突然說。
黎寂榆的耳尖在粉筆灰裡泛紅:“什麼?”
“你的視線偏移頻率。”商遲意摘下眼鏡擦拭,這是他掩飾心跳的小動作,“與黑板擦軌跡呈負相關。”
正午的物理實驗室飄著靜電的焦糊味。黎寂榆趴在實驗臺上,看商遲意用顯微鏡觀察粉筆灰樣本。他的白大褂衣擺垂在椅邊,隨轉椅晃動輕蹭黎寂榆的膝蓋——那裡有上週腳踏車後座顛簸留下的淤青。
“碳酸鈣結晶呈心形排列。”商遲意突然轉動目鏡。
黎寂榆湊近看,顯微鏡裡的粉筆灰分明是普通六稜柱,他嗤笑:“商學長的浪漫濾鏡該送修了。”
話音未落,商遲意突然握住他手腕,將他的指紋按在載玻片上。粉塵在油脂作用下瞬間聚成星雲狀,像他們七歲時在海邊用聽診器捕獲的潮汐波紋。
“現在形狀對了。”商遲意的呼吸掃過他耳後月牙疤,那是十三歲追搬家卡車摔的。昨夜在琴房,他的唇也曾停駐於此,說那道疤的弧度像降e小調的音階。
黎寂榆猛地抽回手,載玻片“啪”地碎裂。粉塵在陽光中升騰,商遲意腕間的醫用表突然報警——心率突破120,和上週他們被困電梯時的資料一模一樣。
黃昏的教室浮動著金塵。黎寂榆蹲在講臺邊收拾粉筆盒,商遲意靠在門邊記錄值日表。他的鋼筆尖在紙面沙沙移動,實則描摹著黎寂榆後頸滑落的汗珠軌跡——昨夜在解剖室,那滴汗曾落在他解開的第三顆紐扣上。
“第六次。”商遲意突然說。
黎寂榆手抖摔了半盒彩色粉筆:“什麼第六次?”
“你假裝撿粉筆偷看我腿的次數。”商遲意用鞋尖撥開滾到腳邊的粉筆,露出纏在腳踝的銀鏈——是上週黎寂榆拆了腳踏車鈴鐺改的。
黎寂榆索性坐在地上,指尖轉著枚藍色粉筆:“那商學長怎麼不說自己偷改了我的值日表?”他忽然用粉筆在地上畫座標系,“週一週三週五的值日生,為什麼總是我們?”
商遲意蹲下身,白大褂下擺掃過粉筆灰:“教學日誌第233條規定,實驗對照組需要持續觀測。”
他突然握住黎寂榆畫座標的手,在原點處重重一點。粉塵飛揚中,黎寂榆看見他鎖骨上未愈的咬痕——是前天自己被他按在黑板前測心跳時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