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遷徙鳥
開卷詩
十年羽翼在銅綠裡生鏽，
遷徙的經緯度被暴雨篡改。
你睫毛抖落的航線，
是我琴譜上，
永不抵達的終章。
黎寂榆的銀鏈絞碎站臺廣播的雜音，暴雨將”雲城西站”的霓虹燈牌澆成血色。商遲意的白大褂下擺吸飽雨水，醫用腕錶在2009年的候車長椅上投射出倒計時：【23:59:59】
”你當年就坐在這裡。”黎寂榆的虎牙咬碎星空糖紙，”抱著生鏽的八音盒等我？”
商遲意擰開鏽蝕的儲物櫃，陳年黴味裹著褪色船票湧出。票根背面稚嫩的筆跡浮腫：【給小帆哥的生日禮物安安藏在這裡啦！】
”可惜禮物過期了。”黎寂榆抽出腐爛的琴譜，紫羅蘭色蠟筆畫在潮氣中暈成淚痕，”就像你錯位的十年。”
醫用腕錶突然發出蜂鳴。商遲意扯開浸透的白大褂，心電監護項鏈的紅光掃過對方鎖骨：”現在補送還來得及。”
生物實驗室的福爾馬林燈管滋啦作響。黎寂榆的指尖撫過編號233的標本瓶，遷徙鳥的骨骼在藍光中拼成五線譜。商遲意的橡膠手套捏碎密封袋，褪色日記本扉頁寫著：【2009.8.7 最後一次監測安安的心跳】
”原來我是你的觀察樣本？”黎寂榆的銀發掃過培養皿，”就像這些泡在藥水裡的鳥？”
商遲意將聽診器按在他後腰胎記：”你漏看了關鍵資料。”解剖刀尖挑開日記本封皮，夾層滑出半張孕檢單——兩個胚胎的基因序列被紅線強行纏繞。
暴雨劈碎玻璃窗。黎寂榆的衛衣下擺捲到胸肋，第四肋間的針孔泛著幽藍：”所以我們的心跳…”
”是人為編寫的共鳴程式。”商遲意撕碎孕檢單，”但暴雨那晚…”
警報聲吞沒尾音。黎寂榆咬破對方指尖，在標本瓶上畫下連音線：”但那天你心率過載了234次？”
梧桐鐘樓的銅制音叉滲出血鏽時，黎寂榆踹開禁閉室暗門。生鏽的鐐銬懸在暴雨中，商遲意的心電導線纏住遷徙鳥標本，在《月光》旋律裡跳著瀕死的舞。
”父親用這些鳥測試藥物。”商遲意扯斷導線，冷光下肩胛骨浮現羽毛狀疤痕，”就像對我們做的那樣。”
黎寂榆的銀鏈絞緊對方手腕：”所以你篡改了我的監測資料？”他突然笑出淚，”為了證明…”
驚雷劈落剎那，商遲意將他按在基因圖譜上：”為了證明沒有藥物能編寫這個——”醫用腕錶炸出最後火花，心跳曲線在暴雨中重組成《小星星變奏曲》。
黎明前的消毒水味裡，黎寂榆在醫用繃帶上譜曲。商遲意的白大褂蓋住遷徙鳥殘骸，藥方箋背面的樂譜在晨光中顯形——褪色的音符連線成經緯度，指向2009年暴雨夜的站臺座標。
”最後一班遷徙列車。”商遲意咬碎星空糖，藍莓味混著血腥，”要補票嗎？”
黎寂榆的虎牙刺破對方肩頭羽毛疤：”用這個當車票？”
”用你漏跳的234次心跳。”
梧桐鐘樓傳來汽笛長鳴。商遲意蘸著藥液在他胸口書寫：【終點站：十年前暴雨夜的候車長椅】
晨光吞沒標本室時，黎寂榆撕碎孕檢單：”這次換我等你。”他在對方手術疤上畫下休止符：”直到羽翼生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