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盒時光膠囊
開卷詩
鏽蝕的齒輪咬住第七年夏至，
月光在銅綠裡醃漬成星空糖。
你睫毛抖落的潮汐，
是我譜表上，
失而複得的休止符。
黎寂榆的銀鏈纏住海韻療養院生鏽的門把，暴雨穿透殘破的彩窗，在商遲意的白大褂肩頭暈開淡藍水痕。鐵皮盒卡在廢棄藥櫃最深處，盒蓋的聽診器塗鴉被黴菌啃噬成殘缺的五線譜。
”你當年就是在這裡...”黎寂榆的虎牙咬開鏽蝕鎖扣，”給我偷渡止咳糖漿？”
商遲意的醫用腕錶藍光掃過盒內泛黃物件：
兒童聽診器改裝的八音盒發條
褪色船票背面潦草畫著兩個小人
印著”雲城制藥”的密封膠卷
驚雷劈落時，黎寂榆的衛衣下擺捲到腰際，後腰的四分音符胎記撞進對方瞳孔：”解釋下這個？”他晃著膠卷，”商同學家的制藥廠，和我媽的病歷...”
消毒水味突然逼近。商遲意將他困在藥櫃與胸膛之間，掌心的燙傷疤痕壓著鐵皮盒邊緣：”二十四小時後，你會恨我。”
暗紅色燈光在醫學實驗室流淌。黎寂榆的銀發垂在顯影液槽邊，虎牙咬碎第五顆星空糖。商遲意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劃過泛白的膠片，二十年前的畫面在藥劑中顯形：
【2009.8.5 雲城制藥實驗室】
兩個母親的白大褂在監控鏡頭下交疊。黎寂榆的母親攥著琴譜嘶喊：”你們篡改臨床試驗資料！”商遲意的母親將注射器推入靜脈：”這是唯一能救安安的方案...”
顯影液突然沸騰。黎寂榆撞翻試劑架，星空糖紙在腐蝕性液體中捲曲成灰：”所以你早就知道...”他的指尖戳著商遲意鎖骨，”那支讓我失聰三個月的藥...”
醫用腕錶警報聲刺破寂靜。商遲意扯開實驗服領口，心電監護儀改裝的項鏈閃著紅光：”當年他們在我心髒植入這個。”他抓住黎寂榆的手按在胸口，”每次靠近你，這裡都在示警。”
梧桐鐘樓的銅制音叉指向暴雨中心。黎寂榆的即興曲震碎彩窗玻璃，商遲意白大褂內袋滑落的針劑滾到鋼琴踏板下。
”鎮靜劑？”黎寂榆踩住玻璃藥瓶，”準備讓我再失憶十年？”
商遲意扯斷醫用腕錶，裸露的導線纏住對方手腕：”監測儀顯示...”他的呼吸混著鐵鏽味，”你現在室顫風險67。”
黎寂榆突然按下《月光》第三樂章最強音。古董鋼琴底板彈開，生鏽的鐐銬鎖住兩人腳踝——二十年前禁閉室的刑具，此刻成為最荒誕的連結。
”驚喜嗎？”黎寂榆的銀發掃過對方滲血的嘴角，”你爸設計的聲控機關。”他晃著從鐵皮盒找到的鑰匙，”猜猜開鎖密碼是什麼？”
商遲意的聽診器滑入他衣擺：”是降e小調的心跳頻率。”
暴雨在黎明前衰竭。黎寂榆的指尖蘸著對方嘴角血漬，在琴譜寫下殘缺的音符：”當年那支藥，讓你成了人形監測儀？”
商遲意撕開襯衫下擺，心口的手術疤蜿蜒如低音譜號：”每靠近你十米，心率會遞增12次。”他握住黎寂榆觸碰傷疤的手，”所以他們送你離開。”
鐐銬突然彈開。黎寂榆摸出那支密封膠卷，末尾幀畫面是兩位母親相擁而泣——日期標註在他們決裂的次日。
”密碼不是心跳。”黎寂榆將鑰匙插入鎖孔，”是你七歲時教我的那首...”
《小星星變奏曲》響起的剎那，禁閉室暗格吐出黑膠唱片。沙啞的錄音在暴雨後蘇醒：【孩子們，請原諒我們的謊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