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痕考古現場
暖氣管道爆裂的轟鳴聲裡，黎寂榆的衛衣下擺捲到胸口。商遲意未擦幹的水珠順著腹肌溝壑滑落，在瓷磚上砸出《月光》前奏的節奏。黎寂榆的虎牙陷進下唇，突然被對方掌心的燙傷疤痕硌疼腰窩——十二歲那年視訊通話裡，這人手背貼著創可貼說音樂盒修好了。
”鬆手！”他掙動時銀鏈纏住花灑開關，冷水劈頭澆透兩人。商遲意家居褲腰卡在胯骨，露出左側腰線淡青的醫用紋身——o型血符號被改寫成高音譜號。
”現在像什麼？”黎寂榆的指尖劃過紋身，”解剖圖上的叛逆藝術品？”
商遲意扯過浴巾裹住他，消毒水味混著雪松香劈開潮濕：”像某個白痴十四歲從樹上摔下來的x光片。”
黎寂榆的耳尖瞬間充血。他當然記得那封寄錯的明信片，泛黃紙片上畫著聽診器與鋼琴鍵，郵戳日期是他們失聯的第三年立春。
醫學院更衣室的紫外線燈管滋啦作響。黎寂榆套著商遲意的備用白大褂，袖口垂落的手腕纏著三圈銀鏈，隨翻動解剖標本的動作叮當作響。
”把釦子繫好。”商遲意甩來消毒過的襯衫，視線掃過他鎖骨下的月牙疤，”除非你想讓全系觀摩...”
”觀摩什麼？”黎寂榆故意扯開衣領，虎牙在暖光下泛著珍珠色，”學長在我肋骨畫的五線譜？”
不鏽鋼櫃門突然合攏。商遲意撐在他耳側的掌心貼著褪色課表，醫用腕錶的藍光將兩人影子投在04號儲物櫃上——那裡貼著黎寂榆大一時惡作劇畫的《聽診器狂想曲》海報。
”第七肋間。”商遲意的聽診器滑入他衣擺，”心跳過速115次分。”
黎寂榆的膝蓋頂到標本罐，福爾馬林溶液裡的木棉花標本突然傾斜。蒼白的棉絮中浮出半枚鏽蝕鑰匙，柄端刻著模糊的”07.02”。
梧桐年輪鐘樓的銅制音叉指向零點時，黎寂榆正用鑰匙捅開醫學院廢棄儲物櫃。商遲意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塵封的解剖課教具，最終定格在鐵盒裡泛黃的錄影帶——標簽寫著【2009級臨床醫學實踐記錄】。
”你猜這裡錄的是解剖教學...”黎寂榆的虎牙咬開星空糖紙，”還是某個小醫生的黑歷史？”
雪破圖跳動後，畫面裡七歲的商遲意戴著聽診器，正對鏡頭舉起蠟筆畫：”今天治療安安的失眠症！”稚嫩手指戳著畫上的雙人床，”要這樣聽心跳...”
現實中的商遲意突然按下暫停鍵。黎寂榆的銀發掃過他滾動的喉結：”原來你從小就是...”
警報聲撕裂寂靜。手電筒光束交錯中，保安的呵斥與野貓嘶叫混成荒誕伴奏。商遲意攥著他手腕沖進聽診器迴廊，醫用腕錶的藍光將玻璃展櫃照成星海。
”這邊！”黎寂榆拽開暗門時，古董鋼琴的《雨滴》前奏自動響起。商遲意將他按在琴凳上，染著鏽跡的鑰匙硌疼掌心：”你早就知道這裡是...”
”你爸設計的秘密琴房？”黎寂榆按下中央c鍵，底板彈開的暗格裡躺著生鏽的聽診器八音盒，”和我媽病歷本裡夾的設計圖一模一樣。”
八音盒發條轉動的吱呀聲裡，商遲意撕開黎寂榆的衛衣下擺。月牙疤痕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色，與他腰間的燙傷拼成完整月相。
”當年你說...”黎寂榆的指尖撫過那道疤，”這是專屬病歷印章。”
商遲意將聽診器按在他心口，銅制聽筒傳出加速的鼓點：”現在補寫診斷結果。”雪松香漫過琴鍵，”患者黎寂榆，持續性...”
梧桐葉穿透彩窗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黎寂榆咬碎最後半顆星空糖，藍莓味的吻落在對方醫用紋身：”醫學生要誠實。”
警報聲再次逼近時，商遲意在他鎖骨蓋上齒痕：”診斷結論——”
”終生監護。”
